兜帽從他的臉上緩緩滑落,從著陸后就沒有人見過的面容,瞬間暴露了出來。
中央控制室里,頓時響起了一陣抽氣聲。
連夏野的眼中,都隱約藏著些許吃驚。
他們都看過薄蘇的視頻,仿生人少年的面容稱得上是完美無缺,有一種經過精心設計的美感,完全是按照人類對于“青春少年”的既定印象打造的一張臉。
但現在那張臉上,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不,與其說是疤痕,不如說是……修理痕跡。
薄蘇的右半張臉上方,不是人類的皮膚,而是一片裸露的鋼鐵,他的眼睛不再熠熠生輝,而是一只漆黑的義眼。
簡飛仰在機械電子改造雜志上見過這款眼睛,它擁有二百八十度視角,是目前視物范圍最廣的一款義眼。
顯然,為了真正讓他成為一個戰斗機器,他的主人顯然對他進行了一些功能上的改造。
“看夠了嗎?”
薄蘇冷冷的說:
“池晝,你確定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討論我的指令?”
這話一出,不需要池晝提醒,莊佳薇和方世科已經站了起來,朝著門邊走去,連平時最愛聽八卦的簡飛仰,都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
夏野坐在池晝的身邊,視線轉向薄蘇:“你希望我也出去,是嗎?”
池晝從旁邊伸過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薄蘇的眼神一暗,很快就從他們交握的手上移開,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于點了點頭。
“嗯。”
他只說了一個字,卻仿佛是在請求憐憫。
夏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的站起來,離開了中央控制室。
-
半小時后,池晝推開了休息艙的門。
室內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橘黃色的燈光清淡的灑下來,照亮了一只角落。
夏野正窩在角落里的沙發上,見到他進來,抬眼問道:“回來了?”
他似乎很喜歡這個角落,隔三差五就會更換沙發的擬態。
今天的沙發像是一朵軟綿綿的白云,表面是毛絨絨的,看上去手感不錯。
夏野手邊放著一疊資料,他只穿著一件襯衫,頭發濕漉漉的,腿上搭著一條毛毯,已經有一半落在了地毯上。
“回來了,”池晝脫下西裝外套,將它掛在衣架上,“剛談完。你在看什麼?”
“‘夏娃’發來的報告,她分析了莊佳薇之前發給她的錄像,推演出了巢穴在近五百年內的演化情況,”夏野又將頭低了下去,“很有參考意義。”
“等會再看吧,”池晝走到他的身后,“剛洗過澡?”
他微微俯下身,輕輕嗅了一下夏野的耳后,笑道:“聞起來很甜。”
“……”
夏野生硬的說:
“我不用香水。”
“我知道,”池晝像是在蹭什麼小動物一般,在他的耳朵上親昵的蹭了兩下,“是你很甜。”
夏野一把抓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癢,別亂摸。”
池晝低笑了一聲,話音里有股說不出的痞氣:“哪里癢?我還沒開始。”
夏野橫了他一眼,腳尖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說正事。”
“怎麼這麼兇呢?”池晝笑得愈發放肆,“這跟你的精神體可不一樣啊。”
“?”
夏野疑惑的轉頭,正好看見他拎起藏在沙發后面的小雪貂,抱進了懷里。
“……”
差點忘了,今天是這家伙的放風日。
他把它從精神領域放出來后,正好收到“夏娃”傳來的資料,看著看著,就忘了還有這回事。
接觸到他的視線,小雪貂朝他舉起了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然后脖子一扭,腦袋歪到旁邊去,不再理他了。
脾氣還不小。
“你惹它了?”池晝饒有興致的問,“這麼愛撒嬌的小東西,還會給你臉色看啊。”
“答應陪它玩的,然后我忘了,”夏野淡淡的說,“你跟薄蘇聊了什麼?一定要所有人回避。”
話題轉換得非常自然,一點愧疚感都沒有,惹得小雪貂更加不滿了,直接轉過了頭,扎進池晝懷里,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沒事沒事,他不陪你玩,我陪你玩,好不好?”
對待毛絨絨小動物,池晝向來溫柔又耐心。
他抱著小雪貂,一邊順著它的毛,一邊問夏野:
“你真的要聽嗎?不是什麼好事。”
“為什麼我不能聽?我是你的向導,”夏野冷冷的說,“他的中樞上有一條核心指令,我不覺得這麼重要的事,你有必要瞞著我。”
池晝的動作停止了,視線從他的臉上掠過,似乎是在判斷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因為你是我的向導,所以想知道,是嗎?”
他不必真的把話說出來,夏野就知道他想問的究竟是什麼。
“當然,”夏野輕輕嘆了一口氣,“當然是因為你。”
他朝著池晝勾勾手指:“過來。”
池晝沒問他想干什麼,而是非常自然的靠了過去。
夏野身形一動,跨坐在他的腿上,毛毯從他的身上滑落,露出一雙筆直的長腿。
他穿了一件襯衫,只穿了一件襯衫。
池晝的襯衫。
“不是覺得我的味道好聞嗎?”他將池晝的頭按進自己的懷中,“這是你的味道。”
“夏野。”
池晝深吸一口氣,仰頭看著他。
“你知道這樣會發生什麼嗎?”
他的掌心貼上夏野的腿側,溫柔的熱度,輕輕摩挲著微涼的皮膚。
“知道啊,”夏野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但我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