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好像看見裴凜那黑發間有幾根白頭發。
裴凜才二十八。
我都還沒有白頭發呢。
瞬間,一股酸澀之意瘋了一般沖上眼眶,幾乎要撐破眼球,我難以忍耐地閉上眼,任由溫熱的液體自眼角滑落。
是啊,我們都會痊愈的。
當天晚上,我和裴凜睡在同一張床上。
我們什麼都沒做,只是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餐,裴凜緊張兮兮地拉我去了醫院。
到醫院以后,裴凜給那位趙醫生打了個電話,大概溝通好位置,裴凜就帶我去找趙醫生了。
這家醫院的環境和設施都不錯,樓下的花園很大,光照也足。
我和裴凜在花園里慢悠悠地散著步,聊著天。
走過一個轉角,抬眼望去,樹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正蹲在穿著病號服的小男孩旁邊,眼睛笑得彎似月牙,溫柔地說著什麼。
“趙醫生。”
裴凜喊了一聲。
那人朝這邊望來,陽光下,淺棕色的頭發微微卷起,皮膚白皙,臉頰兩旁酒窩陷進去,看起來很是溫柔。
一眼我就認出來這個人是誰。
趙醫生應聲站起來,然后朝我們走來。
“裴律師,好久不見。”
趙醫生笑著和裴凜打招呼。
裴凜客氣的回應著,來不及細說,他電話響了,然后說了句不好意思,又看了看我,示意他要去接電話,走開了。
于是,便只剩下我和趙醫生。
趙醫生很主動地朝我伸出手來打招呼,“你好,你就是裴律師說的那個病人嗎?我叫趙遇,沒有意外的話,我將會是你的主治醫師。”
他笑起來的時候和照片上一模一樣。
我伸出手,握住趙遇的手,同時做自我介紹,“我叫唐燃。”
“我見過你,趙醫生。”
聞言,趙遇驚訝地眨了眨眼,“嗯?我們見過?”
“不,是我單方面見過你。”
我解釋,“何烈給我看過你照片。”
趙遇聽到何烈名字,表情變得很古怪,“你是何烈朋友?還是……”
我知道趙遇是誤會我是何烈那種朋友了,急忙道,“朋友而已。”
趙遇一愣,旋即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抱歉,我誤會了。”
聽起來,趙遇和何烈還沒有復合。
我也不好再提何烈,就提了其他話題轉開了。
所幸趙遇沒把剛才事情放心上,他很專業的和我聊了關于病情的事情。
過了一會,裴凜打完電話回來了。
趙遇帶我們上樓去了他辦公室聊。
趙遇事先已經看過廣州那邊轉過來的病例了,這次見面是和我們溝通具體治療方案。
大多數時間都是裴凜在和趙遇溝通,我有些插不上嘴,便借著上廁所的理由出去透氣了。
走出辦公室,我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然后走到候診區門口的自動販賣機前買了兩罐咖啡。
裴凜昨天晚上沒怎麼睡,今天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現在估計是強撐著坐在那跟趙遇說話的。
我拿著咖啡正要回去,一轉身,就看見了候診區那個站著一臉驚訝看著我的男人。
“唐燃?”
何烈無論什麼時候都很醒目,一眼就看到他的那種。
坐在候診區外面的長椅上,我遞給何烈一罐咖啡,問他,“你怎麼在這里?”
何烈接過咖啡,解釋,“你走了以后我想明白了,我跟我愛人道歉了,不過他不原諒我,所以一個月前,我特意回國來找他。
”
啪嗒
何烈起開咖啡易拉罐拉環,空氣中多了些咖啡的苦味。
他繼續道,“他不愿意見我,所以我每天就掛一個號,見見他,和他說句話。”
說完他自己的事情,他又扭頭看我,“不過,你怎麼在這里?”
我笑了笑,“很巧,你的愛人是我主治醫師。”
何烈還以為我開玩笑,便道,“你可別胡說,他主攻癌癥。”
我沒回答,只是問了他最近過的怎麼樣。
何烈摩挲著手上的婚戒,眼神黯淡,“不怎麼好,我發現沒有人比得上他,我愛他,不過,他已經不愛我了。”
我一愣,的確,趙遇手上并沒有戴婚戒。
看來,何烈最終自食了惡果。
我不再說什麼,站起來,拍了拍何烈肩膀,然后抬腳走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失控
住院以后,又開始了新的化療階段。
趙遇性格很溫柔,在工作上倒是雷厲風行,并且專業又能干,我無意間瞥見他辦公室那些獲獎證書,我突然覺得,我能有趙遇當我主治醫師,那簡直是走了狗屎運。
至少那時候我的確是這樣想的,直到后來一次無意間我才聽趙遇說,不是我走了狗屎運,而是裴凜在背后東奔西跑地替我到處求人找好醫生,找到趙遇的時候,趙遇因為在做醫學研究太忙,還不太愿意接,是裴凜承諾給他研究項目捐錢,并且很有誠意地再三聯系,趙遇這才答應接手當我主治醫生。
當然,這已經是后來才發生的事情了。
化療開始的第一個星期,除了在廣州醫院化療時候的那些副作用,出現了一個新困擾我的問題——我開始掉頭發了。
我在廣州的時候,我還沒有掉頭發,那時候我得意的覺得自己簡直是被老天爺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