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是城中村,比市中心的空氣要好很多,夜風涼爽清新的迎面吹來,頓時覺得心曠神怡。
一進巷子,士多店“財源滾滾”的燈箱便醒目的映入眼簾。
再往里頭走些,士多店旁邊的老榕樹下,幾個眼熟的街坊正圍坐在桌子前,人手捧著個保溫杯,擱那專心致志的打著撲克牌,下著象棋。
哪怕這兒翻修了無數遍,但這邊很多事情似乎都沒有變。
依稀還是可以看見舊時的影子。
這時候,一個下象棋的老人忽然抬起頭來,他擺正鼻梁上的老花眼鏡,一眼就認出了裴凜,立馬笑的一張臉都擠作了一塊,“裴律師,今天這麼有空回來看看啊?”
其他街坊一聽到“裴律師”,紛紛停下動作,回過頭來朝裴凜打招呼。
裴凜停下來,態度溫和并且面帶微笑的回應著,更是像在這邊住了許久一樣跟那些街坊寒暄。
這種溫和,跟平時他在工作上裝的友好并不一樣,裴凜面對這些街坊的時候是放松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很隨意,連眼里都帶著笑意,也就是說是發自內心的在笑。
我看著裴凜那一幅從容又溫和的模樣皺起了眉,裴凜怎麼對這些街坊態度這麼好,對著我的時候又板著一張臉?
裴凜關心的問其中一個街坊,“何伯,您兒子那件事解決了嗎?”
何伯就住一樓,以前我經常跟他一塊下棋,出了名的脾氣古怪,愛說教,看誰都不順眼,所以他的兩個兒子都受不了他,搬出去住了,不過看見裴凜,何伯卻一臉慈祥高興,態度格外的好,樂呵呵的道,“我按照裴律師你說的把我那兩個兒子告上法院了,現在法院判他們每個月都要按時打贍養費給我,這件事多虧了裴律師你。
”
我以前住這兒的時候,何伯可從來沒對我這麼和顏悅色過,不是說我的黃頭發難看,就是說我紋身看起來不像個好人。
這時候,何伯似乎終于注意到了裴凜旁邊的我,看了一會,有些驚訝,“小唐,你也回來了?”
我站了出來,扯著嘴角笑了笑,打招呼道,“嗯,何伯,好久不見了。”
何伯笑呵呵的打量著我,“哎喲,小唐大變樣了,不染黃毛了?”
我開玩笑的接了句,“不染了,不是何伯你說的嗎?染一頭黃毛,都沒有小姑娘愿意嫁我。”
話音剛落,裴凜忽然看向我。
何伯一下子笑了,“你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聽我話了?”
之后,我又和舊街坊寒暄著聊了幾句,臨走前,何伯特別語重心長的跟我道,“小唐,不是何伯故意說你,你看看,你一走就是七年,都沒回來過一次,裴律師就不一樣了,七年來,經常有事沒事就回來看看,做人啊,走再遠,也要記得常回頭看看。”
我最怕的就是何伯,哪敢頂嘴?只能滿臉笑容的點頭答應。
而從頭被夸到尾的裴凜臉上掛著淺之又淺的笑容,靠了過來,薄唇湊到我耳邊,用我倆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聽到了嗎?”
夜風吹來,吹起裴凜的頭發。
他的發尾撓的我脖頸那一塊的皮膚發著癢,嗓音富有磁性而低沉。
頓了頓,他一字一句,語氣曖昧的道,“要常回頭看看。”
我瞪了裴凜一眼,心想,我回頭看什麼?看看自己有多蠢,被一個小孩騙的團團轉嗎?
告別了街坊,我和裴凜朝家的方向走去。
裴凜手里還抱著一袋街坊熱情塞給我們的豬肉脯,他撕了包裝,拿了一片喂到我嘴邊。
我下意識張嘴咬了一塊,絲絲辣味在舌尖蔓延,我吃不下去了,“辣的。”
裴凜便收回手去,低頭咬了一口豬肉脯,嘗了嘗,點了點頭,“嗯,的確挺辣,那不吃了。”
說完,他不浪費的把手上那一片豬肉脯送進嘴里吃完,然后皺著眉看著手上那包豬肉脯,似乎在糾結怎麼處理好。
裴凜也不怎麼愛吃辣來著。
不過丟了又糟蹋別人的心意。
總不能就這樣放著。
我瞥了裴凜一眼,看出裴凜的憂慮,便隨口說了句,“留著,明天給蔣爍吃,他愛吃辣。”
裴凜沒回答。
一路走著,光線昏暗,我一直沒看裴凜。
到樓下的時候,借著樓道口昏暗的燈光,我才發現裴凜一路都在吃豬肉脯,吃的嘴唇都紅了一圈,鼻尖也被辣出了一層薄汗。
大概注意到我有些奇怪的目光,裴凜將袋子里剩下不多的豬肉脯繼續往嘴里塞,生硬的避開我目光,道,“挺好吃的。”
我還真是不知道裴凜現在這麼愛吃這種辣的小零嘴了。
“這麼愛吃?”
我看了看豬肉脯包裝袋上的牌子,默默的記住,“明天再給你買幾袋,不過別一次性吃這麼多,當心拉肚子。”
裴凜慢慢的嚼著嘴里的豬肉脯,看起來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上了樓,裴凜開了房門。
我跟在后面走了進去,裴凜很熟練的往墻上的開關那一按,屋子瞬間亮堂了起來。
屋子跟我上次離開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干凈整潔。
奇了怪了,都過去快兩個月了,這兒又沒有人住,怎麼會這麼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