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我就像目睹了一場來去匆匆的雪崩。
楚狂剛才有多激動,現在就有多平靜。
「回家吧。」他似乎不想再多解釋什麼。
17
「又失眠了麼,哥?」
我半夜醒來,揉著眼睛走向陽臺。
卻嗅到苦澀的香氣飄散。
我目瞪口呆。
楚狂還想把杯子藏起來,被我奪走了。
「為什麼非要這個時間喝咖啡,你不是很長時間沒睡個好覺了嗎?」
他乖乖立正,任我訓斥著。
破罐子破摔的模樣給了我不祥的預感。
「哥,我們從汽車影院回來后,你是不是就沒睡過?都三天了。」
我得到的依舊是沉默。
這三天我也問過病歷單的事,可楚狂用去醫院治頭疼糊弄過去了。
「哥到底想干什麼,工作不是都結束了嗎?我剛才過來前見你只是在陽臺發呆,」我陷入疑惑,「折磨自己總得有原因吧。」
任誰都能看出來,現在的楚狂很不好。
干涸的唇,渾濁的眼,像失去靈魂的木偶般茫然。仿佛就算被人推到懸崖邊,也會維持這種麻木狀態。
「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我憤怒又心疼。
聽到我的話之后,別樣的光芒在那對垂垂欲滅的眼瞳中閃爍。
「我快要贏了,小善。」他極度虛弱,勉強扯出的笑容卻心滿意足。
贏過誰?
他需要和誰做抗爭?
板上釘釘的答案,讓我渾身發顫。
「哥……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說來話長,」楚狂抱住我,在背后輕拍,「以后小善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說完以后他倏然脫力,跪倒在地,手也無力地垂下去。
「哥!」我嚇得不行,奪過手機撥 120。
還沒打通,被覆上來的手按掉了。
「睡眠不足而已,別大驚小怪的。
」
我根據神色分辨出是暗格。
他也病懨懨的:「那個冒牌貨想殺死我。」
我很意外:「你先解釋一下哥是怎麼知道你的存在的。」
「啊,好弟弟興師問罪來了,」他有氣無力,卻笑得挑釁,「我在鏡子上給他留言說,替他嘗過了。」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嘗?嘗什麼?」
他舉起食指在空中轉圈,最后緩緩抵在我額前。
「你。」
我面紅耳赤:「你瘋了!為什麼這麼做?」
「就是看你們兄友弟恭的樣子很心煩,所以想搗亂,」楚狂捏起我的下巴,語調懶洋洋,「梁善,別皺眉。」
「不然呢,我難不成還得謝謝你嗎?」
「在他面前就笑成那樣,熱烈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似的。」他頂著腮,抱怨完又像是對自己不耐煩,「算了,忘了吧。」
哥究竟知道多少了?
單純是暗格的存在,還是我和暗格做的所有事他也都清楚呢。
我冥思苦想著該何去何從,卻感覺腰被掐了一下。
楚狂從背后抱住我,手到處亂摸,某處也蠢蠢欲動著。
「你能不能看下狀況啊,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我用手肘去懟他腹部,「該死的,剛才的談話中到底是哪句話讓你起了反應?!」
「我一看到你就會硬。」無辜的表情。
「看來我們小善最近壓力也很大啊。」他的視線向下。
「都是你摸來摸去的錯。」
我打算逃開,但被直接抱了起來。
「別跑啊,哥來幫你釋放一下。」
他倦怠的眉眼間流露著調笑的色彩,不由分說握住我的,又含著笑來咬我耳朵:「反應真不錯,看來這段時間為你盡心盡力地服務很值得。」
「混蛋……啊……」我罵他的聲音發軟。
18
醒來時,楚狂板板正正地跪在我床前,垂著頭,每一根發絲都顯得局促不安。
「哥。」我喊他,發覺嗓子啞得厲害。
他狠狠一抖,小心翼翼握住我的手:「小善,疼不疼?」
我搖搖頭,雖然現在渾身上下差不多只有脖子還能動。
萬籟俱寂,晨光熹微。隱隱約約能看到啟明星冷淡的光輝。
原本光格不會這麼早恢復過來,看來兩種人格交替出現的時間線開始變得混亂。
等等。
我后知后覺,那替我清理身體的是誰呢?
楚狂拿出一管藥膏,似乎被自己接下來講的每個字所折磨:「我幫你涂,剛才洗的時候……看到有點腫了。」
他說完,整個人紅成一顆熟番茄。
明明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此時此刻我卻仿佛被他的羞澀傳染了。
「沒事,我自己來。」
我想拿走藥膏,卻連手都抬不起來。
楚狂溫柔地按住我,以難以拒絕的央求神色。
我妥協了,翻過身趴在床上。
「小善,把腰抬高一點。」
時間被無限拉長,窗外布谷鳥在叫,回應著我響亮的心跳。
「哥,」我揪緊早就皺巴巴的床單,「可以了麼?」
「再忍一下。」他仍在慢條斯理地旋轉著手腕。
「好了。」
我費力地坐起來,卻覺得后背有異物感。
?
他未免也太健康了吧?
迎上我震驚的目光,楚狂不自在地咳嗽著:「我去做早飯,你再睡會兒吧。」
可我躺下后不久,浴室有水聲傳來。
像場淅淅瀝瀝的秋雨,在我的心頭淋漓。
19
光格和暗格開始打持久戰。
代價是損耗楚狂的身體。
哪怕哥不說我也能看出來,他陷入了嚴重的焦慮和失眠。
有時我會聽見他自言自語,以未曾設想的方式窺見他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
「你難道沒有肖想過他嗎,裝什麼好哥哥呢?」是暗格。
「胡說八道,我只想照顧小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