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滾。】
【得嘞!】
7
祁連住在一個老小區里。
這種老小區在晚上會很熱鬧,很多人會出來遛彎,大爺們還會在路邊支個桌子下象棋。
很有煙火氣。
但這份煙火氣從來沒有飄到祁連的人生。
他的家里自始至終都是,遍地破碎的家具和從不停歇地吵鬧。
但他卻沒法逃離這樣的家庭,因為他覺得,爸媽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身體有病的他。
他能做的只有,再懂事一點,更懂事一點。
這麼想著,祁連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家門口,被里面傳出來的爭吵聲叫回了神。
鄰居大媽站在樓道里,臉上又是擔心,又是八卦,看到祁連她趕緊迎上來,皺著眉說:「你爸他又喝醉了……」
祁連早已經料到,但他還是溫柔笑著朝大媽道謝,然后快速開門進屋,阻隔了大媽歪頭望來的探究眼神。
剛進門,一個酒瓶就摔到了他腳下。
「你他媽還知道回來啊!老子花錢救你你就知道出去玩是吧!」四肢臃腫的父親癱坐在沙發上,母親渾身是傷跪在一邊的地上,小聲啜泣地撿著已經破碎到不能用的碗。
祁連咬了咬唇,隨即熟練地撒謊:「去幫老師干活了,順便問了點自己不懂的知識。」
說完,他拿著掃把簸箕走向母親,把人拉到一邊,輕手輕腳地掃去地上的碎瓷片。
生怕發出什麼聲響又惹父親生氣。
而聽到兒子說是因為學習出去,祁父才沒計較,只是嘟囔著說:「算你還有點用……」
是的,花了很多錢的祁連在父親眼里,就只有一個作用——拿出去粉飾自己的形象。
他肯花大錢救兒子。
又把人教成了年級第一。
這兩點,足以讓他在同齡人里被捧起來贊揚。
但祁連也沒怨過,因為他知道,自己沒出生前,父母關系很好。
一切的變化都是因他而起。
8
陪著母親把屋里收拾好后,祁連躺在自己靠窗的小床上,借著外面打進來的月光玩起了手里的糖。
漸漸地,他又想到了沈知野。
沈知野在還沒真正地轉過來時就很有名,因為他爸給學校捐了一棟樓,只為兒子接受最好的教育資源。
當時就有人說他是太子爺。
但現在,這位太子爺,喜歡自己。
喜歡一個破碎的祁連。
祁連看著手里的糖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把它狠狠攥在了掌心,但下一秒他又從床上坐起,煩躁地嘖了一聲打開窗戶想把糖扔遠點。
越遠越好得遠。
但誰知道剛打開窗,他就頓住了。
樓下的小路上,昏黃的路燈下,穿著黑色背心的少年正捧著一碗泡面吃得香。
在他腳邊,一只流浪橘貓蹲著,仰頭滿眼期待地盯著他。
少年看了看貓,又看了看手里的面,最終從里面挑了段火腿腸放到橘貓面前。
祁連沒有叫他,而是就那麼坐在窗邊,看著他吃完一碗面,然后抬頭望向這棟樓。
似乎在尋找哪家是祁連住的。
最終跟祁連對上了眼。
他愣了下,隨即驚喜地蹦起來朝祁連揮了揮手。
祁連沒理他。
沈知野打完招呼又低頭發了消息來:【我也住在這個小區!我們倆是不是算得上鄰居?】
祁連沒回,而是利索地關上了窗。
搞得沈知野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但他沒離開,而是在路燈下待了好久,時而擼擼貓,時而仰頭看向祁連的窗戶。
看著看著,祁連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了,站在不遠處喊他:「你是打算把我的窗戶看出個洞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知野眉毛一挑,傻笑著走過去,吊兒郎當卻又小心翼翼地回答:「要是我有這能力就好了。」
說完,他緊緊盯著祁連的臉,生怕他聽出了這句話里的小逾越而討厭自己。
但祁連只是面無表情地低頭推了下眼鏡,然后語氣平淡地說:「這麼晚不回你自己家,擱這喂蚊子?」
沈知野撓了撓自己的寸頭,頂著手臂上的蚊子包毫不在意地說:「沒事,沒幾個蚊子咬我。」
祁連沒回答,只是聽著他心里的話眸色漸沉。
沈知野在心里說:【真的很害怕老婆身體不舒服出事,在家根本睡不著啊,誰懂,不如過來蹲著,被蚊子咬至少心里安心了。】
祁連從口袋里掏出了花露水,一把抓過某人的手臂,一點點噴上去,又在每一個小包上按了個「十」字。
弄完這些,祁連抬頭看向沈知野:「那還有嗎?」
沈知野也沒矯情,直接轉身把背心往上一撩,露出了精瘦的腰部,還有一個非常明顯的蚊子包:
「這兒,巨癢,我懷疑是蚊子王叮的,你弄之前給我撓兩下。」
祁連:「好……」
結果他剛抬手撓兩下,那人就跟踩著電一樣晃著腰亂蹦。
「癢……癢……癢!」
祁連無奈地一把把他按在旁邊的路燈上,抬腿抵在他的膝窩防止他亂動,然后利落地撓了兩下后掐了個「十」字,又噴上花露水才把他放開。
結果剛后退半步就聽見沈知野在心里說:「沃趣……剛剛老婆那一下……突然好猛。」
祁連低頭挑了下眉,嘴角也揚起了一個小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