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距太大了,知繹。”周淮生頹然道。
“沒有差距,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不用上班,或者你喜歡做飯,你可以盡情地去研究菜譜,你可以去鼎勝旗下的任何一家酒店去掛職,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你——”
周淮生打斷他:“你希望我變成和你爸一樣的人嗎?”
林知繹愣住,“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想靜一靜,知繹。”周淮生拿起外套,走出了病房。
林知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邊,卷卷爬過來,抱住林知繹的手,安慰道:“小爸爸不哭。”
第33章
空氣中的葡萄甜味忽然變得很淡很淡,卷卷要把臉埋在林知繹的身上才能聞到,他在林知繹的懷里鉆來鉆去,見林知繹不理他,他只好又爬出來,摟住林知繹的脖頸,問:“小爸爸,你怎麼了?”
林知繹躺在病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卷卷的小屁股。
他沮喪地說:“卷卷,你爸爸不理我了,怎麼辦?”
卷卷理解不了兩個大人的爭吵,但他也被周淮生剛剛突然的怒火嚇到了,他從來沒見過爸爸生氣的模樣,可是他的小爸爸看起來更難過,他抱住林知繹,堅強地安慰道:“不會的。”
林知繹把小家伙圈在懷里。
周淮生穿著病號服,也出不了醫院,只能在醫院樓下的小公園里坐著,寒冬的冷風從他的褲筒鉆進去,周淮生像感覺不到冷一樣,紋絲不動地坐在長椅上,失神地盯著地面。
林知繹說出真相后,有一瞬間周淮生忽然很想把時針調回到發現林知繹的那天。
如果那天不把他帶回家就好了。
但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周淮生迅速抹掉了。
怎麼會不喜歡呢?沒有愛,哪里來的責任?從同情、到心疼、到依賴、再到愛,在林知繹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周淮生已經一個人經歷完所有的情感轉變,然后深藏在心。
他是真的沒奢望過和林知繹長相廝守,beta和omega的愛情從來都是舉步維艱,連拍成電視劇都被歸在苦情劇的分類里,現實生活中多的是剛開始轟轟烈烈,最后在漫長的歲月里黯淡蒙灰,到分崩離析。
就像許多丁克夫婦堅持了大半輩子,最后都以一方外遇生子而告終,不是不愛,是逃不過世俗的目光,和自己的內心煎熬。
信息素和標記確實不重要,但它們明晃晃地存在著,一個月一次的發情期折磨著,現代醫學可以通過強效抑制劑把生理上的痛苦降到最低,可是情動后的空虛又能由誰來彌補呢?
他抱著林知繹的時候,即使再親密、靠得再近,林知繹再如何說喜歡,可周淮生能感受到那種無可奈何。
只差一點,只差信息素注入腺體的那一點,他和林知繹之間就再無縫隙。
但他是beta。
更何況還有身份地位上的差距,林知繹的起點是他畢生都達不到的終點,他現在只是物流公司最底層的一個站長,給不了他愛的人半點事業上的幫助。
林知繹才二十六歲,才接手鼎勝,往后的日子還很長,周淮生真的做不到什麼都不管,只談愛。如果沒有卷卷,他真的很想只身離去,可是因為林知繹的任性,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卷卷這個羈絆,成了無解的難題。
“怎麼坐在這兒?”
周淮生抬起頭,看到了陸謹承。
“陸先生。”周淮生連忙起身。
陸謹承按住他,“你坐下你坐下,我聽知繹說了,他說你后背被林衍德插了一刀,我本來這兩天想來看你的,但我也有病人要照顧,今天才抽出時間過來。”
“不嚴重,您不用跑這一趟的。”
“別這麼客氣,知繹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弟弟,你年紀應該也比我小,你就和他一樣叫我謹承哥,”陸謹承和衣坐下來,笑了笑說:“現在和知繹兩個人談得怎麼樣?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周淮生僵了僵,沒有回答。
陸謹承看出來周淮生眉宇間的愁緒,他說:“知繹他就是看起來兇,其實心很軟的,他雖然家境好,但你也知道他爸媽什麼樣子,在遇到你之前他連戀愛都沒談過,這兩年他過得像行尸走肉一樣,直到你和孩子出現,他才打起精神來。”
“我知道。”
“我是旁觀者,你們的事情還是得由你們自己定奪,不過我還是想說,其實不能光看現在合不合適,你覺得你和他現在不合適,但你能保證他以后會遇到更合適的人嗎?你非要拿一個確定的事去換一個不確定的事,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嗎?”
周淮生的睫毛顫了顫。
“我還是希望你們在一起的,”陸謹承站起來,把帶來的幾盒補品放到周淮生身邊,“你好好休息,這些東西你挑著嘗嘗,我先回去了。”
“欸陸先生——”周淮生想改口,一時卻說不出。
陸謹承把他按回原位,然后就離開了。
周淮生一直坐到中午,日頭漸高,來往的人少了很多,他才起身回了病房,林知繹和卷卷正霸占著病床,看著電視,吃著豐盛的午餐,卷卷朝周淮生揮了揮手,“爸爸,吃飯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