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有人在交談,聲音不大。片刻后,他看見那個住在自己隔壁的年輕男人端著一碗貓糧出來,半蹲在庭院的圍墻邊,一面輕聲喊著什麼,一面添了一碗水。
一只橘色的貓咪悄悄竄出來,喵喵叫了一聲便埋頭吃起貓糧。
青年摸了兩把,笑著揉揉貓咪的小腦袋。他的姿勢看起來和貓咪有幾分相似,一截干凈的后頸露出來,也像待人撫摸一般。
莊澤森的角度看不到樓下,賀昀遲便光明正大地盯了許久,專注欣賞初秋夜景和可愛的貓咪。
作者有話說:
莊同學:賀昀遲你真是很假一男的哦
第3章
晚餐將近十點結束,賀昀遲和莊澤森在小巷的路口分別,自己往公寓走。
這個時間,小區里已經沒有閑逛散步的人,道路掩映在枝椏繁茂的樹影中,路燈的光維持著剛好照亮前路的亮度。賀昀遲走了小半段,手機響了起來。他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來淡聲道,“哥?”
“阿遲,忙不忙?”任鈞問。
任鈞是賀昀遲的哥哥,沒有血緣關系的那種。
賀昀遲的家庭結構有點復雜,親生父母很早就離異了。十歲時,母親帶著他和一個早年喪妻的男人重組家庭,任鈞就是繼父的兒子。年長他四五歲,很會照顧人,念書成績也好,現在正在美國讀博,從事植物育種方面的研究。
“剛和朋友吃完飯,準備回家。”賀昀遲說。
“嗯。上次說的那兩篇文章的事情怎麼樣了?”
“5分的那篇見刊了。還有一篇沒投,在和老板商量。”
任鈞習慣作祟,差點把這通電話變成嚴肅的學術交流活動,好在及時拉了回來,“那就好。
對了,這次你沒來埃滋,賀姨其實——”
聽哥哥提起母親,賀昀遲不由得沉默下去。他聽得懂任鈞未盡的話,半晌才道,“我明天會給她打個電話。”
賀母個性要強,離婚后單身帶著賀昀遲打拼了近十年,實在忙得分/身乏術。這幾年事業發展告一段落,她對賀昀遲的關心多了不少。但兩代人觀念沖突很多,數年積累的隔閡也并不容易消除,時常聊不了幾句就開始爭吵。
兩年前賀母隨丈夫定居美國后,母子之間的關系稍有緩和,但除了每年約定俗成的度假時間,幾乎不會見面。
他們在南法的埃滋小鎮有套小別墅,夏季總會抽一周的空閑全家一起去度假。但這次賀昀遲說要忙實驗,并沒有去。
“抽空多和賀姨聊聊吧。”任鈞點到即止,有意換個話題,“爸還問我,你是不是因為交了女朋友走不開哈哈哈。”
今晚似乎每個人都很關心賀昀遲的情感生活,他悶聲幾秒,矢口否認道,“……沒有。”
任鈞識趣收住笑聲,“天天泡實驗室也不好,有機會要認識認識合適的人嘛。啊,上次社區活動認識的那個加州理工的女孩子你還記得吧,我昨天才見到她,還約了下次圣誕假期一起吃……”
“知道了哥,到時候再說吧。”任鈞最近剛和戀愛幾年的女孩訂婚,格外喜歡絮叨這些。賀昀遲一聽就頭痛,巴不得趕緊結束這通電話。
“好吧,你早點休息。”
“嗯。”賀昀遲如釋重負地掛下電話,剛走沒幾步便感覺臉上落了滴水,仰頭一看,突如其來的暴雨在燈光中變換成千萬道稍縱即逝的銀絲,很快淋濕了他半身衣服。
公寓樓離小區門口大約有十來分鐘的步行距離,他收起手機,不得不忍著眼鏡被雨流模糊的糟糕感覺,匆匆往前跑。
沒了眼鏡有點看不清道路,剛到樓下,賀昀遲差點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借著門禁的亮光,蹲下一看,原來是只已經被雨淋得皮毛濕嗒嗒的橘貓。
他此刻看東西不太清晰,但能感覺到貓咪不怎麼怕人,似乎是溜進來躲雨的。
賀昀遲摸了摸它的脖頸,那個小腦袋便十分配合地蹭著他的掌心。但等它一動,才看出后腿不對勁,像是有點傷。
“喵——”
賀昀遲沒多猶豫,抱起細細叫喚的貓,按了電梯上樓回家。
換好一套干凈衣服,賀昀遲從浴室出來,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手里拿另一條擦著貓。擦了一會兒,他隱約覺得它有點眼熟,好像就是隔壁養的貓。
應該也是今晚在店里見過的那只。
貓咪完全不認生,沖著他堅持不懈地叫。賀昀顧不上再管這貓的來歷,替它檢查一遍,發覺后腿確實有傷,像是被什麼玻璃碎片之類的東西割破了。
他瞥了一眼壁鐘,十點二十分,還早,便給在寵物醫院工作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問方不方便現在幫忙處理一下。
“你又撿了什麼啊?”朋友在那頭笑話他,“你們那片的流浪貓流浪狗都要跟你熟了。”
“這只應該有主。”賀昀遲撫摸著橘貓后背仍然有點濕潤的皮毛,“我開車過去,等我十分鐘。”
出門時雨勢小了一點,路很順暢,賀昀遲的車很快開到醫院。他把貓交給朋友,自己靠在墻邊理了一把半濕不干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