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沈之言為了一百萬離開了我和奶奶。再見時,他是商業新貴。我是籍籍無名的公司業務員。
他亦如十年前一般喊我:「哥……」
我抬手狠狠給了他一拳。
我很怕,他像當年失蹤的我弟一樣,再也見不到。
后來啊,我們真的永遠見不到了……
1
沈之言和夏南即將訂婚的消息橫掃各大新聞網頁時,我砸了沈之言送給我的那輛悍馬。
沈之言趕到公寓里來,我剛把他的東西收拾好。
「你聽我說……」沈之言拉住我的手,眼眶泛紅。
我脾氣暴躁,甩了沈之言的手:「你他媽要說什麼?
「怎麼,沈大少現在不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了?」我對沈之言一頓冷嘲熱諷,抬手就是一拳。
他沒躲,拳頭生生砸在他的鼻梁處。
他捂著鼻子后退一步,仍試圖來抱我:「你要是覺得打我可以消氣,你就打吧,我不還手。」
我抬了手,想再揍他。
可拳頭停在離他微顫的睫毛兩厘米處時,還是沒有落下。
我松了他衣領:「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見了。
「我們都冷靜一段時間,等我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再來找你。」
沈之言走了,東西沒拿。
看著門口那個行李箱,我連抽了十根煙。
在準備抽第十一根煙時,陳豪給我打來電話。
他問:「你和沈之言說好了?」
「嗯。」
我扔了手里沒點著的煙,沉悶地應了一聲,但其實我什麼也沒告訴他。
陳豪沒再多說,掛電話前,我喊住了他。
「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幫我把信給他。」
2
第一次見沈之言,他十三歲,我十七歲。
瘦弱的他被一群不愛讀書的小混混堵在角落里打。
我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只是他們打人吵到了我。
我頂著雞窩頭,開了門沖他們喊:「喂!」
他們看向我,估計不知道這個破破爛爛的房子會是我家。
剛剛還發著狠的樣子,瞬間消失不見。
他們都說,住在后街的我是殺人犯的兒子,兇神惡煞,身上滿是文身。
「怎麼了?」
有個膽大的同學哆嗦著唇問我。
「小點聲。」
那人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一時有些愣了。
而后,倒真的放輕了動作。
就連恐嚇威脅沈之言的聲音都溫柔了不少。
可沈之言太慫,他只是一直抱著頭,任由他們踢他,打他。
最后我看不下去,替他趕跑了那些混子。
準備離開時,衣角被沈之言拽住。
他怯生生地看著我,那眼神,像極了以前總跟在我身后的弟弟。
他說:「謝謝。」
我:「嗯。」
他又說:「我沒有錢……」
我有些失笑,他以為我幫他和剛剛那些欺負他的人一樣,是想要錢。
看他衣服鞋子都挺貴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人欺負。
我收起眼底的笑意,耐著性子回他:「我不要錢。」
說完話后,我抬腳就要往回走,沈之言卻一直跟著我。
我回頭看他,他眼里又泛起委屈:「你可以保護我嗎?」
我頭一次被提這樣的要求,其他人看到我,躲都躲不及。
「我可以給你錢……」
我還沒回答,沈之言又開了口。
跟著,說著沒有錢的他從衣服口袋深處掏出皺皺巴巴的一百塊來。
一百塊,挺多的。
夠我奶奶撿好幾天的破爛。
我沒要,催他趕緊走:「我不收保護費,再跟著我,我就揍你。」
說著,我佯裝抬了拳頭嚇唬他。
但是他沒有避開,只定定地看著我。
他指了我手臂上的文身,突然開了口:「我知道你那個文身是假的。」
被他拆穿,我有些尷尬。
我收了拳,嗤了一聲:「小屁孩知道個屁。」
但是下意識地拉下袖子蓋住那塊文身。
3
我把沈之言帶回了家。
破舊的老房子里堆滿了破爛,蒼蠅還在角落里盤旋。
我以為白白凈凈的他會嚇到。
結果他沒有。
反倒主動幫剛撿完破爛回來的我奶奶收拾起來。
我奶奶很喜歡沈之言。
她高興我終于有了朋友。
奶奶還留沈之言吃飯,他小子也是臉皮厚。
連拒絕都沒拒絕,就留下來了。
那晚,我們的飯桌上,多了一份排骨湯。
玉米燉排骨的清香,是沈之言跑去菜市場花了一百塊錢買來的。
我罵他傻,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這點排骨怎麼會要一百塊?
沈之言憋紅了臉,像做了錯事一樣垂著頭。
我奶奶也聽見了,站起坐久了的身子,捶著犯疼的腿和我說:「小風,明天你去幫小言把錢要回來吧,這年頭,賣肉的居然連小孩的錢也騙。」
沈之言也看著我,眼里好像有星星。
我:「……」
隔天,我和沈之言去了昨天他買肉的攤子處。
賣肉的大叔沒想到沈之言會帶我來,支吾兩句:「昨天我喊了他拿錢,他自己沒聽見。」
「他喊你了嗎?」我偏頭看向一旁的沈之言。
沈之言這會兒倒一點不慫,挺直腰桿說:「沒有。」
我又看向大叔,眼神冷然,大花臂極其醒目。
我帶沈之言要回了錢。
經過菜攤時,不少人都看向我,指指點點。
「那是撿破爛老太婆的孫子吧?」
「哎呀,可別說了,他可是殺人犯的兒子,你看那眼睛,跟要吃人似的。
」
「上次老吳被他拿著棍子追,后來死了,你忘了?」
「真是有什麼樣的爸就有什麼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