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抽回了手,頹然倒地,他半邊身體已經廢了,人此時正在垂死邊緣。
鄒一刀,那個高大的、強壯的、威武的鱷龜異種人,眨眼間恢復了人形,晃蕩著向后倒去。
喬驚霆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鄒一刀身邊,顫抖地扶住鄒一刀的身體,看著他胸口那血淋淋的洞,頓時淚如泉涌,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治愈卷軸,一股腦地用在了鄒一刀身上,那柔和的綠光籠罩著鄒一刀的身體,卻阻止不了奔流的鮮血。
“刀……刀哥……”喬驚霆不敢相信他看見的,怎麼會這樣?死的不是他嗎,為什麼會這樣!
鄒一刀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他雙目盈盈地看著喬驚霆,那雙眼睛仿佛是他身上唯一有生命力的東西,他的嘴角微微牽動,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
喬驚霆預感到了什麼,他此時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他哽咽道:“刀哥……不要……刀哥……”
“我……”鄒一刀輕聲道,“要去……見他們了……”
“刀哥!”白邇沖到近前,眼眶赤紅,百感交集。
“刀哥,你別死,我求你了,你他媽的別死,我們多不容易走到今天!我們死去活來多少回走到今天!”喬驚霆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已經沾濕了整張臉,“你別死,我求求你,你別死,我們要一起離開游戲的,你別死啊! ”
鄒一刀輕輕眨了眨眼睛,雙目是那般地清澈、通透:“哥哥我……先走了……保重……”
那雙永遠綻放著堅毅、勇猛之光芒的眼睛,徹底失去了神采。
“刀哥——”喬驚霆抱著鄒一刀,發出了驚動天地地悲吼。
白邇咬緊嘴唇,將一個想要趁機偷襲的人狠狠抹了脖子。
“刀哥啊啊啊——”喬驚霆痛哭失聲。
懷里的人尚且有余溫,卻再也不能說、不能笑、不能起身、不能并肩了。
他們從新手村相逢,一路肝膽相照、生死與共,這個剛毅悍勇的男人有著一顆永遠不屈的、頑強的心,他在嬉笑怒罵之間給了他們最堅實的幫助,帶領著他們從弱小一步步走向強大。他們踩著血腥與痛苦、迎著刀鋒與陰謀,步步艱辛地走到今天,他們離那個目標越來越近,他們越來越強,他們贏了很多次,他們抱著僥幸以為可以繼續贏下去、活下去,可是今天,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了,他們輸得一敗涂地。
鄒一刀輸了命,他們輸了兄弟。而江城卻……
白邇一把抓住喬驚霆的胳膊,哽咽道:“霆哥,我們不能留在這里,快走吧!”
喬驚霆看了看鄒一刀,猛地抬起頭,眸中是彌天的仇恨:“江城……江城!”他放下鄒一刀,騰地起身,望向江城。
此時,白妄已經將江城扶了起來,他看了喬驚霆一眼,目光陰沉,令人捉摸不透。
“江城——”喬驚霆厲吼一聲,沖向了已經奄奄一息的江城。
白妄撂下一句話:“撤退。”說完背上江城,釋放了旅行卷軸,兩個人一同消失了。
喬驚霆撲了個空,瘋狂地吼道:“江城,老子要殺了你,要把你千刀萬剮——”
尖峰的人見江城和白妄都跑了,戰意盡失,紛紛想跑。
喬瑞都吼道:“別讓他們跑了,殺光!”
禪者之心的人當然要趁勝追擊,到處打殺尖峰余兵。
喬驚霆抹掉臉上止不住的淚,喃喃道:“刀哥,我帶你回家。”他身形晃蕩著走向鄒一刀,每走一步身上都在滲血,即便沒有江城那致命一擊,他也已經身受重傷了。
白邇一把扶住他:“霆哥,我來。”他將鄒一刀的尸體扛了起來,一手握住喬驚霆的手,含淚道,“霆哥,我們回家。”
倆人釋放旅行卷軸,回了斗木獬。
此時的斗木獬空無一人,為了安全,沈悟非和舒艾都在機械城內,那蕭瑟的寒風吹得人心也冰封了一般。
白邇將鄒一刀帶回了家,喬驚霆用力抹掉臉上的淚,他搖晃著站起身:“我要去救韓開予。”
韓開予不愧有賭徒之名,一語成讖,他們六個人,真的不可能再重聚了,但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兄弟,不能再失去一個了。
白邇急道:“霆哥,你受傷這麼重,怎麼去救他啊。”
喬驚霆將所有積分都買了治愈卷軸,加速修復著自己的傷,他怔怔地看著鄒一刀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顫聲道:“我要去救……韓開予。”
白邇沉默了一下,重重捏住喬驚霆的胳膊:“好,我們去救他。”
倆人跑到生命樹前,義無反顧地傳送去了另一片戰場——井木犴。
此時的井木犴,跟柳土獐一樣,血流漂櫓,尸橫遍地,而且很多都是女的,畢竟蔓夫人這個公會女性玩家是最多的,實在是慘不忍睹。
即便那里躺著的不是他們,但他們已經難以抑制心中的悲憫和憤怒,對這個游戲,對游戲背后的制作者,對這個生生創造出來的血腥的、泯滅人性的游戲的憤怒!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被這個他們深深憎恨的游戲所同化,變成了制作者的幫兇,他們殺人,他們升級,他們組織了一次又一次大規模的戰斗,死傷過千,他們手上沾滿無辜之人的鮮血,他們明明是人,卻選擇背棄了人性之道,成為游戲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