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倒真是情深義重,可惜你們馬上……”方遒的瞳孔突然猛烈收縮,他甚至回頭的動作才只做了一半,一把匕首已經從他后頸插了進去,可惜因為回首,匕首偏離了原來的目標位置,從他脖子的側方穿透了,沒有傷到要害。
同一時間,背后傳來爆裂聲響,藏伏于黑暗中的白幽冥被沖擊波撞了出來,那雪白單薄的身體如同黛色蒼穹下飄零的一片雪,落入積雪之中,炸開了殷紅的花朵,一條斷臂滾落在不遠處,手里還緊緊捏著他的袖珍匕首。
“白邇!”喬驚霆心痛難當,滿腔恨意幾乎要沖破身體的束縛,可絕望又如籠罩于頭頂的煙云,將所有的情緒硬生生壓回了體內,他看了看不省人事的鄒一刀和白邇,看了看已經耗光了體力的舒艾,再看了看驚慌恐懼的沈悟非,最后他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血。
就是今天了嗎?今天……他們全都要死嗎?
方遒單膝跪在地上,一邊咳血,一邊用力拔出了后頸的匕首,治愈卷軸發出強光,籠罩在他脖子周圍,他的眼神兇殘如狼,仿佛要把所見的一切撕成碎片。
喬驚霆眼圈酸澀,身體虛弱到手甚至無法握成拳,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他用盡了仿佛是生命之源的最后一絲力氣,小聲道:“……你們走……快走……”
他這話是說給唯二還能活動的兩個人的,趁著方遒在修復傷口,這可能是他們唯一逃走的機會。
舒艾哭著搖頭:“我去哪兒?我能去哪兒?”
沈悟非低下了頭,長發垂落在臉前,擋住了他所有的情緒,他死死抱著雙臂,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喬驚霆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是啊,她能去哪兒?他們又能去哪兒?這個游戲里,早就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能拼出一條路,就活,拼不出,就死,沒有別的選擇。
“誰……別想走……”方遒喉嚨里發出嘶啞難聽的低吟。
接連兩聲爆響,在舒艾和沈悟非周身形成了強力的沖擊波。
舒艾纖瘦的身體彈向半空,又重重落下,無力地陷入積雪,濃黑的長發披散在純白的積雪中,毫無生氣。
“舒……艾……”喬驚霆只覺得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流下,卻在寒風中瞬間風干,不存一絲痕跡。
這個冷淡又溫柔,聰明又堅韌的女孩子,是他在游戲中的第一個朋友,他的救命恩人,他永遠忘不了倆人半夜偷偷打灰鼠,只為了賺區區80積分,買一個治愈卷軸的時光。
她是他最想、也最該保護的人,可是他現在誰也保護不了了……
喬驚霆,你這個廢物……
喬驚霆打開了武器欄,選中了一個6000積分的四維塌縮手榴彈,這個手榴彈的簡介是,可以讓半徑三米內的所有東西消失,徹底地消失,只剩下真空。
他和方遒,剛好就在半徑三米的范圍內。
就在他要買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怪異地邪笑聲。
那聲音聽得耳熟,是……沈悟非的第二人格!
喬驚霆勉強轉頭看向沈悟非。
沈悟非竟毫發無傷,且那蜷縮的身體慢慢舒展開來,他站了起來,一頭長發隨風舞動,遮住了他的臉。
喬驚霆的視線愈發模糊,而且出現了嚴重的重影,他只能勉強認出那是沈悟非的身形。
方遒看著沈悟非,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有趣……今天晚上,精彩極了。你看,這個小窩囊廢,居然沒有逃走,原來你也可以不逃走啊,哈哈哈哈哈。”那笑聲邪獰輕佻,精神狀態根本不似常人,令人毛骨悚然。
喬驚霆的眼皮愈發沉重,他想說點什麼,卻連張開嘴唇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聲音懶懶說道:“可惜,我不能讓你殺了他,他是我很重要的試驗品。”
方遒臉色驟變:“你……不可能!”
留在喬驚霆視線中的最后殘影,是一個憑空出現的巨大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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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驚霆做了一個很長、很完整的夢。
他又夢到了小時候。
喬瑞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他就跑起來,把這個小跟屁蟲甩開,但又不能跑得太快,要是喬瑞都因為追他摔倒了,他還要再回去,好煩呀……
后來就……
從什麼時候開始,再沒有人叫他哥哥了,他只是多了一個處處找茬的天敵。
他不在乎,無論是這個所謂的“弟弟”,還是自私自利的“母親”,或者那個從不拿正眼瞧他的“父親”,他都不在乎,他都不需要,他有姥姥就夠了,只有姥姥真心對他好。
他要回去孝順姥姥,他不能死,不能倒下,他必須回去啊……
“喬先生,喬先生?”耳邊傳來怯弱地聲音。
喬驚霆緩緩睜開了眼睛,室內的燈光有些刺眼,他眨巴了半天,才勉強看清眼前的人,是沈悟非啊。
沈悟非松了口氣,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喬驚霆怔了片刻,記憶突然如開閘泄洪一般涌入腦海,他雙目圓瞪,厲聲道:“其他人呢?!”聲音沙啞不已。
“你別激動。”沈悟非將他按回床上,安撫道,“他們都活著。
”
喬驚霆不太相信地看著沈悟非。
“是真的,刀哥,舒小姐,白邇,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