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后,周承際的心情頓時復雜了起來,后牙槽緊咬,臉部的肌肉都抽搐了兩下。
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傳遞到了聽筒的另一頭。
周臨聽了兩秒的呼吸聲,忽然想起來了自己今天這通電話打過來是為了什麼。
“堂哥。”周臨眼睫垂了一下,重新開口道:“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他打電話是來安慰周承際,然后詢問報道的內容是否是真的,不是來和周承際吵架,也不是聽他污蔑何寒的。
何寒是有什麼通天的能耐,能買通那麼多媒體共同報道周承際的丑聞,周臨不認為他有那個財力和人脈。
至少,現在還處于成長期的何寒應該做不成這種事。
況且,這些鋪天蓋地的報道里,除了營銷號,也有官方的通報,這種東西總歸不是人力就能輕易讓其為己所用的。
周臨這樣仔細一想,便覺得周承際的話里全是漏洞。
那頭,周承際深吸了兩口氣后也重新冷靜了下來,控制著嗓音道:“我自己會處理,小臨你不用太擔心。”
“好。”周臨輕聲應到,隨后便結束了通話。
電話掛斷后,周臨看著手機屏幕上顯出的日期,心想離清明節只剩一天了。
也就是說,明天,他就可以離開劇組,見到外面的人,擁有一段短暫的假期。
但是現在,周臨卻忽然發現自己沒有前幾天那樣激動了。
明天,迎接他的真的就會只是喜悅的事情嗎?
周承際和何寒兩個人,都是很長一段時間內周臨最信任的兩個人,但這兩個人卻彼此互有齟齬,關系甚至差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上了。
周臨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中。
他還能相信誰呢?
周臨只想找一個絕對和他站在同一個陣營,永遠不會欺瞞他的人來聽他傾訴,為他解惑。
周臨抱著膝坐在陽臺上擺著的一個小板凳上,上身微微前傾,胸口壓在膝蓋上,是一種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周臨瓷白的臉搭在手肘上,尖俏的下巴被掩在了衣袖的褶皺里,有種柔軟可憐的美感。
陽臺上,帶著點寒意的風從他背后刮過,卷走了他身上為數不多的體溫,周臨忍不住收緊了自己的雙臂,下一秒,他忽然感覺到自己被披上了一件外套。
帶著點余溫的外套甫一接觸到身體,周臨便感覺自己的上半身驟然被暖了起來。
他轉頭,見孟導居高臨下地站在他身后。
“今天降溫。”孟導開口道:“穿的這麼少還在陽臺上待這麼久,也不怕著涼。”
被孟導訓了,周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怎麼樣?”孟導問周臨打完電話的結果。
“……不怎麼樣。”周臨神色懨懨的模樣:“好像一切都變得更糟糕了。”
孟導雖然不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著眼前周臨弱小又無依的模樣,他心底憐惜之情一時大起,主動開口關照道:“有什麼想說的可以來找我傾訴,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周臨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雖然他覺得孟導很可靠又值得依賴,但他畢竟是周承際的朋友,立場天然帶有傾向性,周臨不想找他訴說。
但周臨想了想,復又開口道:“你覺得,這世界上如果有永遠和你站在一條陣線的人的話,那個人會是誰呢?”
“這還用想嗎?”孟導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是家人啊。”
周臨一愣,隨后雙眸微微放大了一瞬,一副醍醐灌頂之感。
“你說的對……”周臨喃喃自語:“我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孟導雖然不知道周臨想到了什麼,卻能隱約明白他要做什麼。
“下午你只有一場戲, 我可以給你挪到清明節假期之后再拍。”孟導開口:“現在,你可以提前離開劇組。”
“謝謝孟哥!”周臨忽然從原地蹦起來朝孟導身上撲過去給了對方一個擁抱,但因為蹲坐了太久驟然站起來,周臨眼前發黑了一瞬,沒控制好力道差點把孟導給砸倒。
“慢點慢點!”孟導往后退了好幾步才剎住腳,站穩后他再一抬頭,發現周臨已經跑沒影了。
孟導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隨后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年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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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了許久后驟然放出來,周臨一時間覺得外面哪都新鮮,住了十幾年的城區也看出了一些別樣的感受來。
如果放在平常,周臨一定會選擇在外邊好好地玩一天,然而有心事在懷,周臨知道自己玩也玩不舒心,糾結了一下后還是打車往周家趕去。
雖然在抱錯事件發生后,周宏偉已經不再是他血緣上的父親了,但一提到親人,周臨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
十幾年的相處與陪伴,不是那麼容易割舍掉的。
現在這個點是下午,離晚高峰還有一陣時間,因此路上的車很少,出租車一路通順,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周臨在周家生活了十幾年,根本不需要像何寒一樣被人帶著才能往里進,他自己就能熟門熟路地繞過那些綠植,直接走到周家宅邸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