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臨看著鏡子里自己的黑眼圈,心想放假前一天孟導可一定要給他一個早睡的機會。
他可不想頂著一臉的黑眼圈去見何寒。
被周臨短暫想起了一瞬又忘記了的周承際,卻并非是周臨所想那般在生悶氣,而是為自己公司突然爆出來的丑聞忙的焦頭爛額。
——成軒集團偷稅漏稅的事情被人爆出來了。
周承際早上到達公司后便發現他手下的職工看他的目光都不大對勁,直到他來到自己位于頂層的辦公室,看見助理放在他桌面上的財經早報時,他才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成軒集團”四個大字被印在了早報的頭版,卻不是因為成軒集團或者周承際本人的成就,而是一樁丑聞。
周承際捏著報紙,看完了頭版的新聞報道后,臉色霎時黑如鍋底。
沒有絲毫猶豫地,他意識到自己被人搞了。
他確實有做過這種事,然而成軒家大業大,背后還有億聯做靠山,哪怕是真的被人挖掘出來了真相,周承際也能被留有一定的時間來應付這種突發情況。
無論是找托詞找補圓謊還是去緊急補稅都好,總不至于像現在這樣,他竟然還是從報紙上得知自己公司出事的。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周承際聞聲偏頭:“進。”
助理秘書推開門進來,門扇關合間,周承際瞥見門外站了好幾個人,看面容有些像他公司里的那幾個老頭子股東。
“有什麼事?”周承際對秘書道。
秘書低眉斂目,說出來的話卻讓周承際怒火中燒:“股東們覺得周總您的行為對公司形象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希望您做出回應,并承擔相應的責任。
”
秘書話轉述得很委婉,然而以周承際對那幫老頭子的了解,對方的意思就是想讓他趕快下臺換個新的、好掌控的CEO上來。
成軒集團是周承際在周宏偉的幫助下建起來的,初期少不了周宏偉的幾個老熟人注資提攜,但早期共患難的時光已經過去了,蛋糕一旦做大,便誰也舍不得多分點給對方了。
周承際和那一部分并不屬于自己一脈的股東們角力了很久,今天可算是被他們抓到了把柄,他還沒走怎麼樣呢,一群人就烏泱泱地涌到他辦公室門口,擺出了一副逼宮的架勢來。
周承際臉色一陰,雙手一撐桌面站起來,面沉如水地沉聲道:“開會。”
“十分鐘之后,公司全部決策層的干部都要到場,不在公司的也要線上進會。”
誰也不能把他從高位上拽下來。
“好的。”秘書點頭應是,然后抱著文件夾急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去籌備即將召開的會議,整個成軒集團的大樓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成軒那邊天陰如墨,厚重得仿佛能滴下鉛來,A大這邊倒是晴光燦爛,暖日照在身上不冷也不熱,正是陽春好時節。
何寒坐在靠窗的工位上,感受著日光透過玻璃照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微微瞇起了眼。
面前熄屏的手機忽然亮起,何寒驟然睜眼,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忽然有種“該來的總要來的”的感覺。
何寒走出屋子來到天臺上,同時接通了電話。
“喂?”何寒平靜地打了個招呼:“周先生。”
“明人不說暗話。”聽筒的另一頭,周宏偉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傳過來:“周承際偷稅漏稅的事情是你曝光的嗎?”
雖然是問句,但周宏偉可不是向何寒來詢問的,拿到手的證據他只給何寒一人看過,不是他自己做的,那便只能是何寒。
“既然周先生打了這趟電話過來,想必心里是已經有決斷了。”何寒嘴角勾了勾,笑意卻未達眼底:“既然這樣的話,我承不承認又有什麼關系呢?”
周宏偉被何寒這鋒芒畢露的一串話懟得嗓子眼一堵,他深吸一口氣,而后道:“周承際畢竟是你親堂哥,他做的又不是什麼無法彌補的大事,有必要這麼不留情面嗎?”
甚至,周承際的事情能夠這麼快地被爆出來,也與何寒借了億聯的勢有關。
周宏偉原本沒將何寒放在眼里過,卻猝不及防地被他給擺了一道。
“周先生這話說得不妥。”何寒平靜道:“您的語氣就像是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一樣。”
“但實際上,犯錯的卻是周承際。”
周宏偉一噎,隨后道:“你來周家,我與你當面講。”
何寒輕笑一聲:“學校最近事務繁雜,周先生有什麼事情還是在電話里說吧。”
他再如何傻,也能知道此時回去無異于羊入狼口,非好時機。
何寒在周宏偉面前之前一直在收斂鋒芒,雖沒有故意做低伏小貶低自己,卻也從未展示過自己的鋒芒,因而何寒今天這一番不留情面的話打過來,周宏偉才驟然醒悟,自己從未了解過他。
何寒剛被接過來那天,文松月拉著對方的手歡欣又哀哀地說著“何寒一看就是周家的孩子”,那時周宏偉只以為是說何寒與文松月長相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