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何寒所說的,周承際做的那些事情極有可能是真的。
這與周承際一直以來在周臨面前營造出來的形象極其不相符。
周臨一時間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和神態來面對他。
周承際是個心思敏銳的人,周臨坐下后他同對方聊了幾句天,見周臨反應平平,便立刻意識到他是有心事。
“有什麼事是不能對堂哥說的。”周承際神情溫和。
孟導在把周臨帶過來后就去忙劇組的事務了,現在偌大一個大廳內就只有周臨和周承際兩個人,周臨縮在沙發上,看著身旁周承際的笑容,忽然覺得無比的陌生。
或許是因為大廳太空了,周臨竟然感覺到了細微的涼意,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吹得他心底涼颼颼的。
周臨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肩膀。
他抬眸看向周承際,忽然鼓起勇氣問道:“堂哥,你騙過我嗎?”
周承際動作一僵,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用收起搭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的動作來掩飾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失態。
“怎麼突然這樣問了。”周承際微笑著,卻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周臨手指蜷縮了一下,指甲在皮質的沙發面上剮蹭了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音,他一下子就把手拿起來。
“沒什麼。”周臨小聲道,眼睫垂下不敢直視周承際:“就是突然想這樣問了。”
周臨現在的表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沒什麼”。
“堂哥。”周臨小聲地喚了一下周承際:“這麼多年,你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都是真實的嗎?”
周承際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色澤極淺的瞳眸隱在鏡片后,一瞬間折射出冷血動物般冰冷無情的反光來。
但周臨現下卻如一只鵪鶉般縮著脖子,完全看不到周承際現在的表情。
“是誰跟你說什麼了嗎?”周承際冷凝著一張臉開口問周臨。
“沒、沒有。”周臨搖頭,忽然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周承際:“你和我說實話好不好。”
“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完全信任你……”周臨眉目間露出了一點傷感的神色來:“你不要騙我好不好。”
他現在心真的很亂,完全不知道該信誰。
雖然心里的天秤已經隱隱偏向了何寒,但周臨的理智還在堅持著,等著周承際給他一個答案。
對周臨來說,周承際不僅是他的堂哥,更代表著他幼時那一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小時候,周臨每天都活在文松月強加給他的精英教育下,絕大部分時間都被用來去學那些他絲毫不感興趣也沒有天賦的課程上,只有周承際來看望他的時候周臨才能偷得一時半刻的休憩。
因為周承際來的時候,周宏偉會叫他出來多和哥哥親近親近,因此即便文松月再不愿意,也會捏著鼻子準許他們一起玩鬧一陣。
所以,在周臨心里,周承際最初的形象等于放松的信號。
隨著年齡的增長,周臨懂的事情更多了,對周承際的認知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樣片面,但那股發自內心的依戀感卻始終沒有割舍掉。
某種程度上講,否定周承際,就像是否定他的童年一樣。
雖然這些年的相處里周臨也隱隱發現了周承際的另一面,但那些只是無傷大雅的小缺點,全不如那天何寒跟他說的事情嚴重。
周臨目光清澈,琥珀色的眸子像蓄了一汪清泉,似哀又憐,看得周承際心癢癢。
終于,他開口道:“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相信堂哥嗎?”
“你不要這樣說話。”周臨皺了皺眉:“我又不是你那些商業競爭對手,你搞這麼多彎彎繞繞做什麼,話里藏話的,我聽不懂也不想聽。”
周臨顯出了一副小孩子耍脾氣的神態來,語氣有些嬌蠻的不講理,周承際見狀無奈地笑了一下:“好,我直說。”
“我在你面前,一直是真實的。”周承際垂眸看著他,神情認真得像是連自己都騙了過去:“我沒有蒙蔽過你。”
“堂哥永遠是值得你信任的。”
周臨聞言松了一口氣。
有周承際這句話,他就放心了。
不過,這樣一來,何寒的話便存疑了。
也許只是誤會吧,周臨想。
就像他不愿意相信周承際有問題一樣,他自然也不會認為何寒是在故意抹黑周承際。
見周臨的神色恢復得一如往常,周承際不禁放下了心。
不過他沒有完全地放棄思考。
周臨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問,一定是有人和他說了些什麼。
所以……會是誰呢?
周承際旁敲側擊打聽了好久也沒從周臨嘴里撬到自己想知道的內容。
周臨有很多時候腦回路和他都不在一條線上,周承際又不敢問得再直白一點,擔心打草驚蛇。
努力無果后,周承際便陪周臨吃了一頓午飯,然后起身表示自己要離開了。
“公司事情很多。”周承際開口:“成軒最近接了個大項目,簽你的這家娛樂公司最近又在起步期,我也是難得擠出來一點時間看你。
”
周承際說這些本意是為了小小地賣一波慘,順便向周臨展示他有多看重對方,可周臨聽了這話后重點卻放在了前一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