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來到了他原來的家,看見周臨完好無損地坐在他對面,何寒才重新放下心來,也能分出心神去思考剛剛令他不解的事了。
何寒心思向來敏銳,理科成績的優秀也能體現出他在邏輯上的清楚與明晰,只是略加思索,何寒就隱隱摸出了一條周宏偉可能的想法來。
得益于周臨對他的全無保留,在這件事情上,何寒幾乎掌握著全部信息。
整件事情,從周宏偉收到了一封匿名的舉報郵件開始拉開序幕,一直進展到現在他與周臨被發現抱錯,一環套一環,許多個轉折事件發生得都太過巧合,莫說是周宏偉那等在商場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狐貍了,哪怕是何寒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整場抱錯事件,就好像有一個人一直在背后推動著事情進展,當發展脫離了他的預期時,再悄無聲息地伸出手,將其撥正回原本的軌道上去。
按照誰得利誰動手的原則,整件事里明面上獲益最大的人是何寒,周宏偉會對他有懷疑也正常。
但何寒卻知道不是自己。
比起找回親生兒子,周家因為風評受影響而造成的損失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這就說明下手的那人應該不是周家的商業對手,更有可能是周家內部的人。
周宏偉率先排除,文松月看起來不太像,周臨絕無可能。除卻這幾個主家的人,周家旁支的那些親戚何寒并不認得,唯一知道名字還見過幾面的人只有堂哥,周承際。
周承際……有可能是他嗎?
周承際是從親子鑒定報告顯示周臨不是周家的孩子時,才光明正大地參與到這場事件中的,之后他的身影一直便穿插其中未曾離開過,尋找何寒的過程更是被他一手包攬。
而那些堵著錢芹秀不讓她離開的保鏢,應該也是周承際的手下。
何寒不清楚他是什麼時候才確定自己就是那個真少爺的,若是在帶人圍堵何家時就發現了,為什麼不當時就把他帶回周家,而是又拖上了一天?
可從利益的角度推斷,周承際這樣做又能得到什麼呢?
何寒知道周宏偉之前是屬意把家業給周承際繼承的。
何寒毫不夸大地認為,若是他將來能上周家的戶口,擁有了繼承權,他絕對會比周臨的威脅性大得多,周承際在這方面落不到好處。
不過,他的能力究竟如何,周承際也未必知道。
何寒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開口問周臨:“你堂哥追著你出去后,有和你說什麼嗎?”
“是你堂哥,不是我堂哥了。”周臨糾正他,然后道:“堂哥他……哦不,周承際跟我說、跟我說……”
周臨想到周承際的那些話,沉吟了一瞬。
雖然有些偏激,但站在周臨的角度,是為他著想的肺腑之言,可從何寒的角度來看,這些話便不好聽了。
周臨不想因為他的話,先入為主地給何寒留下關于周承際的壞印象,他希望何寒自己親自去和周承際相處,看看周承際是一個怎樣的人。
在他糾結的時間內,何寒再次開口,聲線有些低沉:“周臨,我想聽實話。”
他表情沉凝,黢黑的眼眸里沒有溫度時,顯得格外冰冷且不近人情。
周臨嚇了一跳,因為那股始終縈繞在他心頭的愧疚感,他在面對何寒時變得小心翼翼慫了起來,不復往日的張揚肆意。
周臨立馬竹筒倒豆子般把周承際跟他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從他和何寒會變成競爭關系再也親近不起來,一直到最后對方親自把他送回何家。
何寒的眉頭皺了皺。
對方這是在挑撥他和周臨的關系?
但這對于他,又有什麼好處嗎?
周臨看他皺眉,以為何寒是對他的話不滿意,湊過去小聲道:“但是我真的沒瞞著你,什麼都說了啊。”
他蹙著青黛色秀氣的眉,仔細地回想著他和周承際的對話,連昨天和前天的也一并說了:“這些以外,就是他一直在安慰我。”
“說哪怕是周家不要我了也沒關系,他會一直留在原地等著我。”
“你和他關系很好?”何寒問。
“當然。”周臨點點頭:“從小到大,堂哥對我都好得沒話說,我自然親近他。”
光聽周臨的說辭,何寒判斷不出來什麼,還得看到他和周臨相處的樣子才行。
心知這些事情不是一日便能解決的,何寒便將其擱置在了一邊。
那邊,周臨又繼續問道:“你之后是打算回周家,還是繼續留在這里?”
這是一個結果顯而易見的問題,周臨心想何寒肯定是要回周家的,不管他想不想,文松月都一定會強硬地留下他。
沒想到何寒卻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回學校。”
“誒?”周臨有些訝異地睜大眼。
“學校還有實驗室的事情要忙,我先留在周家住幾天,等事情都解決得差不多后就回學校繼續住校。
”
何寒卻轉而問他:“你之后都要待在這里嗎?”
周臨點頭:“對。”
見何寒想勸,他率先開口道:“你都能住,我為什麼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