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芹秀和周承際都為周臨的回答感到錯愕,然后兩人之后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周承際皺眉,他向周臨伸出手想把他拽過來:“你沒必要委屈自己生活在這里。”
“我之前說過,我永遠在這里等著你,你可以盡情地依靠我,把自己交付給我。”
周臨卻輕輕側身,避開了周承際的手。
他抬頭,對周承際露出了一個笑容。
“堂哥,我很感謝你。”周臨道:“即使在知道抱錯了之后,也依舊拿我當親堂弟看。”
“但是錯了就是錯了,何寒才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那個人,你不用再考慮我了,我已經想清楚了。”
周臨仰面看著周承際,琥珀色的雙眸里盈滿信任與感激,是一副無比純粹的模樣。
他在真心實意地感謝周承際的關心,然后表示自己并不需要。
周承際臉色扭曲了一瞬,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他帶周臨回來,自然是為了斷了他回原本的家的念想,這樣周臨不想回何家又回不去周家,最后自然只能選擇和他走。
但他卻沒想到,周臨明明表露出了明顯的不適模樣,卻仍然堅持著要求留下來。
他待不了多久的。
周承際斂了笑容,鏡片后的瞳孔里滲出了一絲冷漠的味道來。
“好。”他點了點頭:“那我就離開了。”
“如果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聯系我。”
說完,周承際便徹底離開了。
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錢芹秀與周臨兩個人。
周臨略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主動開口問道:“我父親呢?”
這聲“父親”他喊得十分別扭,畢竟潛意識里他還是拿周宏偉當父親看待的。
錢芹秀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誰知道這個死鬼去哪里了。”
“你不用管他。”錢芹秀道,同時心想他最好不要再回來了。
要不然依他的性格,必然會借著抱錯孩子的事向周家訛一筆錢,若是惹毛了周家,真查出了當年的抱錯不是偶然,而是她故意為之就廢了。
錢芹秀這樣說,周臨便也沒有再問下去,心想著之后問何寒吧。
何寒,何寒……一想到何寒,周臨忍不住又從褲兜里掏出了手機。
還是那些未接來電,何寒始終沒有回復他。
是沒看到嗎?
周臨想起電話打到后面自動變成了“對方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又是一陣難過涌上了心頭。
何寒現在想必正在和家人團聚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更不可能注意到他的電話了吧。
周臨重新收起手機,然后便看見錢芹秀走進廚房,開始忙活了起來。
“要做什麼嗎?”他生疏地問道。
“這個點,該做晚飯了。”錢芹秀對他道:“你剛回來,媽媽給你做點好吃的。”
她打開冰箱,從里面拿出一扇排骨來,外面套著的塑料袋上結了一層冰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看著錢芹秀在廚房里忙活,周臨幾步走過去,問她:“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你能做什麼。”錢芹秀揮手:“去沙發那里坐著歇一會兒吧,你連廚房都沒進過,又能幫我什麼。要是何寒在還好,他還能幫我切一下肉……”錢芹秀的話音突然消失了。
兩個人都頓住了。
錢芹秀的手指扣了一下塑料袋,心想自己提他做什麼。
“何寒他以前是什麼樣的?”周臨忽然問道。
“你怎麼對他這麼感興趣的樣子。”錢芹秀看了他一眼:“能有什麼樣,我感覺和現在沒區別,就是年齡增長了一些。”心眼也更多了。
周臨想聽的不是這些。
但他忽然意識到錢芹秀不會對他說出來,她或許自己都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難處,因為她已經習慣了。
“我和他是大學室友。”迎著錢芹秀震驚的表情,周臨淺淺笑了一下:“在學校的時候,他就一直很照顧我,那時我和他關系很好。”
“室友……你們竟然之前就認識。”錢芹秀忽然就明白了之前何寒為什麼要執意逼問她。
或許有那麼幾分為了周臨的意思在。
周臨搬了個小馬扎坐在錢芹秀旁邊,一邊看著她切肉切菜,一邊給她講大學里他和何寒之間發生的事情。
他語氣舒緩,神情溫柔里帶著一絲懷念,直到他講完,錢芹秀才神色復雜地開口道:“你是真的很喜歡他。”
話里的依賴幾乎要滿溢出來。
周臨一愣,然后落寞地垂下眼睫,小聲道:“但是沒有以后了。”
或許,他就要失去這個對他無比溫柔照顧的室友了。
情緒低落間,周臨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發現來電人竟然寫的是何寒。
周臨幾乎是抖著手劃到了接通鍵上。
聽筒里,何寒的聲音有些喘,似乎是剛剛劇烈運動完。
電話接通后,他只說了一句話:“周臨,下來。”
幾乎沒經過思考,周臨匆忙地給錢芹秀撂下一句“我下趟樓”,然后便開門跑了出去。
錢芹秀愣愣地聽著鐵門被合上的巨大聲響,似有所覺地走到廚房的窗戶前,往外一探頭,看見樓門口里踉踉蹌蹌的跑出來一個身影。
是周臨。
而另一頭,站著一個身姿挺拔的人,十幾年的相處讓她一眼便認出來了這人是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