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間兩人都洗漱過后,何寒看著坐在座位上擦頭發的周臨,問他:“所以,你是要回來住了嗎?”
“對啊。”周臨塌了一下眉:“家里那個氛圍……我不想回去。”
逃避可恥但有用,等到一周后出結果了他再回家也不遲。
那時候,迎接他的又是一個完美和諧的家了。
“所以……”周臨裝作可憐兮兮地眨眼:“你愿意收留我嗎?”
何寒輕笑一下:“這本來就是你的寢室。”也是你和我共同的住所。
“你隨時可以回來。”
之后的一段時間內,周臨就在寢室宅著了。
白天何寒要去實驗室,只有周臨一個人在寢室里待著,他也不愿意出去。
不是沒有人約他出去玩,相反,約他的人比他上大學之前都多,不管是見過幾面的阿貓阿狗都來私聊他,明面上是想約他一起來嗨,其實就是想從他這里打探消息。
周家出的這樁丑聞,可有不少人在一旁盯著看熱鬧。
周臨滿臉不耐煩地翻著聊天界面,一往下滑是一串的未讀消息,他想把這些人全拉黑了,又覺得工程量太大,干脆把手機熄屏了扔到一邊。
眼不見心不煩。
但一個人待在寢室里,不玩手機又能干什麼呢?放假期間其他同學都回家了,只有他和何寒兩個人與眾不同,還留在學校里。
干躺了一會兒后,周臨又打開了手機。
這次一劃開屏幕,周臨就看見何寒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何寒:我今天有事可能會晚回去一些,你要是餓了就自己下樓去吃食堂或者店外賣吧。]
“嗯?”周臨鼻腔里發出了一絲疑惑的哼音。
[周臨:是實驗室太忙了嗎?要多久才回來,我可以等你。]
他想和何寒一起吃晚飯。
[何寒:不是,是私事。]
[何寒:……你先吃吧,我有可能不在學校吃了。]
周臨悶悶地“噢”了一聲。
“唉——”他嘆口氣,躺回床上,心想難熬的時間又變長了。
那邊,給周臨發完消息后,何寒去找到了實驗室的負責老師,跟他請了假。
“有私事要忙嗎?”
“半天就好。”何寒道。
“沒關系。”負責的老師微笑道:“最近不忙,你有急事就先去處理一下吧。”
他很喜歡何寒這孩子,自然也會多給他一點包容和耐心。
離開了學校后,何寒坐上了公交車。
有些老舊的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開著,這趟車走的是一條短線,車上人不算太多,等到了何寒下車的那站,車上更是沒有了幾個人,車停下后只有何寒一個人下車。
他面不改色地走過一條條雜亂的小道,避開不文明的養狗人遺留的排泄物,走進了一棟居民樓里。
若是讓周臨來,他可能會驚嘆A市里竟然還有這樣窮酸的地方。
想到這點,何寒低聲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敲門。
半分鐘后,門被拉開,看著門后容顏蒼老神色不耐的女人,何寒的嘴唇動了動:“……媽。”
“回來了啊。”
錢芹秀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地轉身回了自己屋。
何寒也不在意她的反應,彎下身子打算在門口換鞋,卻發現他的拖鞋已經被收了起來。
何寒動作僵硬了一瞬,雙眸斂起,然后直接走進了客廳。
這時錢芹秀又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看著何寒直接穿著外面鞋進屋的樣子,頓時眉毛豎起:“你怎麼直接穿鞋就進來了!你不知道我天天拖地有多辛苦嗎!”
何寒看著柜子邊角堆積的頭發絲和灰塵,面無表情地道:“你把我拖鞋收起來了。”
他不直接踩進來,難道還要在門口一直站著麼。
“沒張嘴啊,不會開口要嗎。”
錢芹秀撇著嘴,滿臉寫著不耐煩地過去給他從鞋柜里拿了一雙拖鞋出來,然后對他道:“把這塊地兒擦了。”
何寒把背包放下后就走到了廚房去拿拖把,擦完地后把工具放回去。
來回這一路上,他發現家里似乎空了不少,客廳里還靠墻擺著兩個行李箱。
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過去問錢芹秀:“我看客廳放著好幾個行李箱。”
錢芹秀道:“我今天叫你回來也是為著這個事。”
“咱家打算搬家了,去隔壁市,這個房子就托你舅舅幫忙賣了。”
連賣房子的時間都沒有,足以看出來她這個決定做得很倉促。
“還有你念的那個大學。”錢芹秀耷拉著的眼皮翻起看了他一眼:“最好退了,不然就你自己一個人留在A市了。”
何寒覺得這話十分的不可思議又荒謬:“不可能。”
他為什麼要為了她退學?
錢芹秀皺了皺眉:“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也不是讓你不念了,我也不懂這些,不過聽別人說……好像是有什麼休學的說法?你先停一陣,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念。”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做了這個決定。”
錢芹秀的眼皮快速地眨了眨,目光移向左上方又轉回來,透露出一股不自然的神色來。
“還不是你那個死鬼爹。”錢芹秀用一種抱怨的口氣對何寒道:“他又沒管住自己,現在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
”
“人家要債的要是上門了,咱娘倆能打得過人家嗎。”
“——哦對,你去上學了,那這破事就只能我一個人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