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在手機的側邊緣摩挲了幾下,周臨抿了一下唇,最終還是接通了。
“你去哪兒了?”
“我回宿舍了。”
“回來吃個午飯就走了,你是把家里當飯店嗎?”
“明天我們要軍訓,我想早點回學校休息。”周臨聲音有些悶悶的。
那邊傳來幾聲不太明顯的呼吸聲,幾秒后,是周夫人重新趨于平靜的聲音:“臨兒,我知道這些話你不愛聽,但媽媽還是要說。”
“無論是錢還是權力,總歸是握在自己手里最安心。”
周臨沉默不語。
那邊聽不到回復,語氣急促了幾分:“臨兒,你怎麼就不懂媽媽的苦心呢?”
周臨用牙齒咬住了下唇。
他不是沒有為了母親的期望去努力過。
但很多時候,并不是努力就能獲得成功的。
周臨不想再聽她說下去,撒了個小謊:“我室友回來了,先撂了。”
沒想到剛掛斷電話,門口處竟然真的傳來開門的聲音,是何寒回來了。
何寒看見周臨在寢室里,也是一愣。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何寒問他。
“沒什麼玩的了,膩了,就回來躺著了。”周臨懨懨地答道。
剛剛結束一場并不愉快的通話,周臨現在不是很有心情說話。
何寒也沒有察覺到他心情不對,按部就班地換睡衣整理桌面,然后坐下來開始預習大學的課程。
何寒認真看書的側影勾起了周臨某些不太美好的回憶,他在床上翻了個身,背過身不去看何寒。
周臨睡不著,也不想玩手機,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白墻發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周臨忽然感覺到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腦勺,他猛地回頭。
迎著周臨有點兇的表情,何寒神態自若:“叫你半天沒反應,只好上手了。”
“噢。”周臨問他:“怎麼了。”
“到飯點了,你是打算和我一起下樓,還是等我給你帶回來?”
周臨看了一眼手機,驚訝自己竟然發了這麼久的呆。
“算了,沒胃口不吃了。”周臨否決了他的兩個選擇。
何寒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挑了挑眉:“心情不好?”
人就是這樣奇怪,自己一個人時心情再低落也能維持表面上的體面,但一旦得到了別人的關心,委屈的情緒便傾瀉而出。
但周臨沒覺得自己和何寒的關系好到了能讓他肆無忌憚地在何寒面前掉眼淚的程度,所以他轉頭把臉埋進了枕頭里,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廢物,什麼都不會。”
何寒聽完后想,確實,周臨除了家境和美貌,好像也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了。
“世間大多人都是平庸的,這沒什麼不好。”何寒對他道。
周臨以為何寒會給他找出幾個優點來,哪怕是閉眼瞎編也好,沒想到他說出的竟是如此鋼鐵直男的話語。
他把頭往枕頭里埋的更深了。
忽然,周臨從床上翻身坐起來,然后開始找外出的衣服。
何寒覺得他氣勢洶洶的樣子不像是打算和自己一起去食堂吃晚飯,于是問了一句:“你要去做什麼?”
“喝酒。”周臨答道。
喝酒不能讓煩惱消失,但可以讓他短暫地忘記掉這些。
逃避可恥但有用。
何寒皺眉,扣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動彈:“不行。”
動作完之后,何寒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逾距了,然而莫名地,他沒有松手。
周臨抬頭瞪了他一眼,但是還帶著一點水光的視線看起來毫無殺傷力:“你管我做什麼。”
何寒搜腸刮肚地找理由,最后想起了周臨報道那天的慘案,對他道:“我不想再幫你清理嘔吐物了。”
“我……我醒來之后收拾。”
何寒這次是真情實意地皺眉了:“你還想留到第二天?”
不管周臨怎樣掙扎,何寒都堅決不放手,最后周臨自暴自棄地癱倒在椅子上妥協了,表示自己不去喝酒了。
本來他也不是很想喝,就是想轉移注意力罷了,和何寒這麼一鬧,雖然表面上氣鼓鼓的,但內心周臨其實是輕松了一些的。
“既然衣服都穿上了,那就別浪費。”何寒提溜起周臨的胳膊:“和我一起下樓去食堂吃飯。”
A市位于北方,天黑的比較早,何寒和周臨下樓后,天邊只剩下了一線火燒云,像給天際鍍上了層金邊。
周臨只來過食堂一回,還不是飯點,此刻見到飯堂里摩肩接踵的人群,忍不住咂了咂舌:“竟然有這麼多人。”
他想到何寒每天早晨給他帶飯,轉頭對他道:“你辛苦了。”
“白天還好,人沒有那麼多。”畢竟絕大多數大學生,根本就不吃早餐。
一樓人太多了,何寒便領著他上了二樓,因為人群太過擁擠,周臨怕自己跟丟,直接伸手拉住了何寒的手。
周臨的手要比何寒小一點,指頭更纖長,皮膚也更細嫩,何寒動作凝滯了一瞬,然后反握回去,走到人少的地方才松開。
“這家鐵板燒不錯。”何寒給他推薦,通過給周臨帶了一周的早飯,何寒差不多能把握周臨的口味了。
果然,菜上來后周臨很滿意。
周臨選的是黑胡椒味的,剛端上來的菜還很燙,黑胡椒的辣與熱度混雜在一起,周臨被刺激得吐了一下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