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真是驚訝了,“陳先生一貫不會種花的。”
“他不會,他家那位租客會。”一個年輕的,戴眼鏡的男人說道:“他前段時間去李家移栽了兩株鳳仙花,說得頭頭是道的。”
他是小報記者,裁縫家的租客,很會打聽這些事情。
“他那位租客,什麼來歷,瞧著很不一般。”卞太太問道。
“租客,我看不見得罷。”記者一開口,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道:“那天我看見他們兩個一塊去買東西,一路走著,頭并著頭說話,跟新婚的小夫妻似的。裁縫也知道,陳先生那天拿的布,就是給租客做衣服的,是不是?”
人們看向裁縫,裁縫在屋檐下站著嗑瓜子,道:“人家的事情,問這麼多做什麼。”
“裁縫不愿意多話,但我說的可是真的,”記者道:“陳先生找裁縫做衣裳的時候我就在,人家都不必量身,只報了幾個尺寸。你們說,這得什麼樣的關系連身量尺寸都知道。”
人群里有人猜測,“難道是陳先生的相好?因為是男人,怕人說嘴才稱是租客的。”
“怕是他養的小白臉。”一個鄰居語出驚人,道:“賣臘肉的老張說,那姓韓的來買東西,手里半分富裕沒有,陳先生給他幾個錢,他就花幾個錢,自己是一分沒有。”
記者嘿嘿笑了兩聲,道:“陳先生麼,一定是不缺錢的。你們不記得他原先是做什麼的?這姓韓的,八成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卞太太神色驚異,“陳先生,他不像那樣不老實的人。”
記者哈哈大笑,“做他們那個的,可有老實人啊。”
“你說話也太刻薄了罷!”身后忽然傳來一個年輕的男人聲音,看去,原來是卞晨,他放學回來了,皺著眉看著人群中的記者。
記者被他的眼睛一看,頓時有些吶吶,道:“說些閑話麼,不要當真。”
卞晨哼了一聲,上前拉過卞太太,“媽媽,不要跟他們混在一起。”
卞太太和卞晨回家了,剩下的人也覺掃興,挑花草的挑花草,不挑花草的就都散了。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賣花的老板猶豫片刻還是敲開了陳家的門。等了一會兒,一個穿長衫的高大男人出來了,這人老板沒見過,或許就是他們說的陳家租客。
“陳先生總來我這里買花,我就留了兩盆好的。陳先生現在可還需要啊?”
他留的那兩盆一盆是杜鵑,一盆是山茶,葉子綠油油的,山茶花已經掛了花骨朵,看著十分喜人。
韓齡春道:“留下罷。你稍等,我去取錢。”
韓齡春十分喜歡這種管陳歲云要錢的感覺,他以這種方式向別人展示他與陳歲云之間難言的親昵。
不多會兒,韓齡春將錢取回來了。老板幫他把花搬進來,韓齡春把錢交給他。
剛要關上門的時候,橫空出來一只手攔下了。韓齡春看去,是卞晨。
卞晨緊緊盯著韓齡春,“我想起來你是誰了,韓齡春,韓氏商行的老板,銀行工會副會長。”
第43章
卞晨不認得韓齡春,他只在開學典禮上見過韓齡春一面。當時韓齡春被學校邀請來發言,給很多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像韓齡春這樣的大商人自然不可能是陳歲云養著的小白臉,或許兩人的身份還要反過來,韓齡春是陳歲云的老主顧才對。
想到這里,卞晨就覺得很難受。
韓齡春第一次認真打量卞晨,卞晨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子,面容青澀,身板消瘦,即使不費心打扮,他身上的青春氣息也擋不住。
他臉上的情緒很復雜,有些失望,有些憤怒,但這些情緒不是對著韓齡春,而是對著沒露面的陳歲云。
就在這個時候,陳歲云從樓上下來,問道:“你干什麼呢,怎麼還不上去?”
韓齡春讓開身體,露出卞晨,笑道:“這位卞小先生,大約有話要跟你說。”
陳歲云不明所以,但是韓齡春已經搬著花盆上樓了。
陳歲云只好請人進來,道:“你有什麼事?”
“韓齡春根本不是你的租客!”卞晨盯著陳歲云,質問他,“你跟他什麼關系,你是不是重操舊業了!”
陳歲云皺起眉,“你說話也太不客氣了。”
卞晨有些恨其不爭的意思,道:“人要自尊自愛,你既然已經出了堂子了,就不要再跟那些人糾纏不清,踏踏實實過日子才是正經。”
他那麼年輕的一張臉,說著這樣語重心長的話,陳歲云覺得好笑,笑過后又輕嘆一聲,“我知道了,勞你費心提醒我。”
卞晨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被陳歲云打斷了,“你怎麼會認得韓齡春?”
卞晨就道:“他來我們學校上臺發言過,是我們學校的股東之一。”
陳歲云又問:“還有別人知道韓齡春的身份麼。”
卞晨搖搖頭,“除了我,應該都不知道罷,裁縫家的記者都說不清他的來歷。”
陳歲云點點頭,他在人際場混跡多年,三兩句話便打發走了卞晨。
陳歲云回到樓上,韓齡春正在八角亭安置他那兩盆花,衣袖卷著,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他把卞晨如何認出韓齡春的事情說了,又道:“不過他答應我不對外人說。”
韓齡春手上沾著土,回身看了陳歲云一眼,“卞晨是不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