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璧君抱怨道:“咱們家人太少了,打麻將都湊不齊。”頓了頓,她道:“應該把玉華也叫來。”
陳歲云沒理,韓璧君只好叫了五川來。
麻將桌上鋪著桌布,韓齡春,陳歲云,韓璧君,五川四個坐下打麻將。陳歲云手邊放著一個玻璃碗,里面裝著紅彤彤的草莓。
韓璧君看了好幾眼,道:“怎麼我就沒有。”
韓齡春壘著牌,“你叫傭人給你拿。”
“那怎麼能一樣,”韓璧君拉長了腔調,“不是哥哥給我拿的呀。”
韓齡春沒理他,五川叫來傭人,在韓璧君旁邊放了個小幾,上面點心水果茶點一應俱全。
一入夜外面就響起了鞭炮和煙花聲,透過高大的窗戶,遠處的夜景被一覽無余。
麻將玩了幾圈,韓璧君就不玩了。
“你,”韓璧君指著陳歲云,“你出老千。”
陳歲云抓著牌,笑道:“跟你玩還出老千,你也太小看我了。”
“還有你,”韓璧君指著韓齡春,“你算牌,還給陳歲云喂牌。”
韓齡春悠然自得,“你也能算啊。”
韓璧君重重地哼了一聲。
見她不玩了,韓齡春也不壘牌了,起身到沙發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
“父親的信,昨日送到的,你也看看罷。”
韓璧君把剝了一半的山竹放下,拿紙巾擦了擦手,接過信封。
幾乎在看到父親筆跡的第一眼,韓璧君就嚴肅起來了,她逐字讀完信,偶爾還要停下想想是否有暗指,這樣一封不長的信,她讀了十多分鐘。
等放下信,韓璧君的神色就有些不好了。
“三哥年后娶親。”韓璧君道:“你要回去嗎?”
韓齡春漫不經心地搖搖頭。
韓家老三韓同安這是第二次娶親了,他結過一次婚,因為媳婦娘家壞了事,所以韓老爺子讓韓三離婚了。
這是又一門,同樣是位高權重的大家族。韓同安沒有韓家老大老二厲害,在韓老爺子眼里,他的價值只有推出去聯姻一條路。如果不是為了面子,或許韓老爺子會讓韓同安做上門女婿。
“其實三哥挺上進的,他在外交部,人人說他有君子之風。”韓璧君搖頭,“可是有你們在,父親永遠看不到他。”
韓璧君把信收起來,低著頭緩緩道:“有時候我就想,我應該柔順些。父親見慣了你叛逆的樣子,說不定會喜歡聽話的我呢?”
她笑了笑,道:“結果顯然不盡人意,在他眼里聽話是理所應當的。”
韓齡春已經過了會對父親失望的年紀了,對此無動于衷。但是陳歲云還有些于心不忍,拿了個草莓給韓璧君,“別難過。”
韓璧君撇撇嘴,張口啊嗚吃掉了陳歲云手上的草莓,“他等著吧,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再見到我!”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來,是陳家書寓打來的,找陳歲云。
陳歲云坐在沙發上接電話,“怎麼了?”
陳霜華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沒怎麼,就是問問你,吃年夜飯了沒有?”
“當然吃了,韓公館還能不管我飯是怎麼的。”陳歲云笑道:“你們呢,今天都在家罷,稍微吃點酒,可不要發酒瘋。”
陳歲云與那邊絮絮說了些閑話,韓璧君站在電話后,一直拉扯陳歲云的衣裳。
“好了好了,”陳歲云道:“玉華在不在?韓小姐想跟他說說話。”
陳歲云把電話聽筒交給韓璧君,韓璧君的聲音立刻溫柔起來,“玉華。”
“我吃了飯的,也貼了春聯。我吃的餃子,湯圓?湯圓好吃麼?那我也要嘗嘗。
”
“我還給你編了同心結,明天我親手給你帶上。”
“銀表,沒什麼的,我就覺得好看,趁你。”
“你還放了煙花?那我這里或許也能看到。”韓璧君繞著電話線,“我也出去放煙花,你等著看好麼。”
陳歲云在一邊聽著,對韓齡春笑道:“真是膩歪。”
那邊韓璧君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叫廚房給她做甜酒釀味的湯圓,還拉著五川去后花園放煙花。
陳歲云與韓璧君走上二樓陽臺,夜幕里煙花連綿不斷,天邊璀璨的花朵一朵接一朵,照的黑夜恍如白晝。
這個時候,天上竟然飄起了雪,倏忽間就變大了,雪花一團一團的,棉絮一樣。
陳歲云驚呼,煙花,白雪,新年,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事情。
“我早說過了,上帝是個無與倫比的導演。”韓齡春走到陳歲云身邊,給了他一杯果汁。
陳歲云看著他手里的紅酒,饞的不得了。
韓齡春在管他喝酒這塊,不再得過且過。因他自己就在禁欲,那麼陳歲云當然也不能那麼舒坦。
“這麼好的時候,居然沒有酒,以后想想都覺得遺憾。”陳歲云看著裝在高腳杯里的果汁,慢悠悠的嘆了一聲。
韓齡春站在欄桿邊,雪落在他的肩頭,他漫不經心道:“是因為下雪罷,一下雪,人就會想起遺憾的事。”
陳歲云看他,雪夜里,韓齡春一手插兜,一手搖晃著酒杯,明明是幅矜貴優雅的貴公子模樣,眼神卻有幾分落索。
陳歲云問道:“你有遺憾的事麼?”
“有,”韓齡春抿了一口酒,“無法挽回的遺憾,只是想一想都覺得后悔。”
陳歲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眉頭是皺著的,他只看著韓齡春。
“你呢?”韓齡春問陳歲云,“你有遺憾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