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該怎麼跟自己的父母交代?雖然他哥已經意外知情,會在中間做個緩沖,幫忙左右調和,但他跟黎琛的這些分分合合,看在大人眼里,難免像是一場不負責任的兒戲,一定會叫父母擔心。
黎琛剝了一瓣橘子,喂到季紹庭嘴角。季紹庭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將橘子叼進嘴里。橘瓣在唇齒間流溢著甘甜的汁,很解膩。
季紹庭咽下以后夸甜,黎琛的第二瓣緊接著就來了,而后是第三瓣第四瓣,獻寶似的接連不休。
等季紹庭合上洗碗機,一整個橘子也就進了他的肚子。黎琛把手伸到季紹庭下巴,問:“有核嗎?”
這一動作自然得很,叫季紹庭心尖涌出一脈涓涓暖意。他直起身,朝黎琛笑說沒有:“這種小橘子一般都沒什麼核的。”
季紹庭的眼睛澄澈而毫無雜念,笑起來就滿滿當當的都是笑意。而他現下笑得開心,黎琛見了也開心,于是兩個人就對著笑。
等笑了一段,才發覺這笑真是莫名其妙,都有了傻氣,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再過一會兒就又都明白了,他們的笑為的是同一件事:在一起那麼久,他們還沒喂過對方吃東西,這是第一次。
實則也不能說“在一起那麼久”,真要開始數算相愛的日數,應當是從今天。
“黎先生,”季紹庭開玩笑,特地用回了尊稱,“我有沒有告訴過您,之前您從來不對我笑,我還挺介意的。”
黎琛一窒,模樣有了幾分懊悔:“我之前不習慣,覺得很別扭。我不知道原來你介意,你從來都不跟我說。”
他停了一停,又道:“如果你告訴我不喜歡,我就算一開始會很抵抗,但我總會改,就像現在。
不過是笑,不過是問一句喜不喜歡,習慣以后就覺得沒什麼。”
季紹庭按著洗碗機的按鈕,坦誠道:“這一點的確是我的問題,我以后什麼都會告訴你的——嗯,不是以后,是現在,現在我就有件事要告訴你。”
嘀嘀兩聲以后洗碗機開始運作,黝黯的箱子里噴出水來。季紹庭轉過臉:“我今天遇見那個男學生了。”
“男學生?”黎琛起初是聽不明白這個代稱的。
季紹庭就給他補充了內容:“我給你送夜宵的那晚,在你公司樓下撞到的那個大學生。”
黎琛的神經登時就緊繃起來,一聲語無倫次的庭庭才到嘴邊就給季紹庭堵回:“你先別慌!我沒有別的意思,就跟你交代一下而已。”
“他跟你說什麼了?”怎麼能不慌,那晚好端端的一場情意,就是因為這個男學生而出了岔子,叫他們兜兜轉轉在彎路上浪費了許多時間,直至今日才踏上正軌。
雖然黎琛也曉得,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人總得犯錯,知痛才會學乖。
但他還是難免會幻想,奢望過許多假設性可能:假設他跟季紹庭可以早些相遇,假設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他們的關系不再滿是裂縫,免卻中間的所有錯過、誤會、沖突以及互相傷害,從初見直至生命盡頭,都相親相愛。
“有沒有難為你?”黎琛又問。
“沒有、沒有難為,置于你問他說了什麼啊……”季紹庭回想了幾秒,道,“說了挺多的,不過印象最深刻的一句是,他告訴我,你的需求一直很大。”
黎琛的怒意蹭地就上來了:為什麼要說這些。
性是他們之間最碰不得的話題,為什麼要同季紹庭說這些。
“你別聽他胡說,”黎琛的語氣重了三分,“這種事——”
“我說了,你先別慌,”季紹庭滿臉無奈,再一次將黎琛的話截在了半腰,“別人現在說什麼,已經影響不到我了,更何況他說的……確實是事實,不是嗎?需求很大,需要紓解,我都明白的。”
季紹庭側開臉去,低聲道:“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你已經三十好幾,不可能毫無性經驗。這些事我都明白,只是……”
他重新抬起頭,看進黎琛的眼睛:“只是以后就不要出去找了,可以嗎?”
愛人要永遠忠于彼此。
“可以,我保證。”黎琛用力點頭,手臂一道動了動,想要抱季紹庭的樣子。季紹庭就以主動上前一步的動作表示了許可。
于是黎琛兩只手就交疊在了季紹庭的腰后,將他往身上輕輕按,低語:“你無可替代。”
黎琛的需求很大,這是客觀事實,他自己也清楚。但此刻他摟著季紹庭,是真的想如果季紹庭不愿意,那他們一輩子不做也可以。
他不能再嚇到庭庭了,摟抱與親吻已經足夠。
往往就是越著急就越不可得,越不可得就越想得,傷害因此而來。
可他聽見季紹庭說:“你給我時間。”
“時間?”黎琛有些反應不及。
季紹庭的聲音當即弱了下去,近乎不可聞:“給我時間,我們一步一步來……”
黎琛再不明白季紹庭在說什麼,他就不算個男人了。
他懵了幾秒,再回過神來眼前就有了畫面。他心一緊,立刻就推開了季紹庭。
這回輪到季紹庭懵:“怎麼了阿琛?”
“沒、沒什麼。
”黎琛支支吾吾。
怎麼能告訴季紹庭,單是他那一句“一步一步來”,就叫他下面有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