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說,“我叫黎琛。”
第54章 “你們為什麼會一起在這。”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也是相似的天氣,盛夏炙曬著瀝青路,道旁鳳凰木一簇一簇燒得很旺,常青樹的葉片也綠得驚人,季紹庭就在這個時節特有的鮮艷色彩里,來到了黎琛的生活之中。
也是同一間套房,書房與臥室以一扇木拉門相連,陽臺的玻璃門里鑲嵌著幾根從庭院長上來的花枝,再放眼望開,就是無邊無沿的一張天,青黛色的山脈若隱若現。
一切都一如既往,只是季紹庭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
那時候的季紹庭看不見未來,但他現在不僅可以,還有了幾分盼望。
一年竟然可以發生這麼多事,情節起起落落太多回,要人感覺過了一世紀。他跟黎琛原來才認識一年,但一輩子仿佛就這樣過去了。
最終都回歸到平淡的真意中。
這一床玫瑰浪漫是浪漫,但也僅此而已了,季紹庭感動過后就對著它發起了愁。
黎琛用的當然是真花,所以才更難處理,他笑著問黎琛洗不洗玫瑰浴,這樣就可以循環再用,卻眼見黎琛耳根起紅。
黎琛想起了平安夜那晚的酒吧,季紹庭叼著一只玫瑰迎上來,整個人艷得不是人間顏色。
季紹庭似乎也想起了這段,一愣,匆匆避開了黎琛的眼睛。
才緩和下來的氣氛又有了緊繃的勢頭。性這方面是他們最碰不得的禁區,任何能引起聯想的話語,都要小心處理。
季紹庭開始后悔自己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了,幸而黎琛很快就轉開話題,說:“你剛從飛機上下來,就先洗個澡,下午休息一會兒,我晚上再帶你出去。
”
“去哪里?”季紹庭隨口問。
“去了就知道了。”
等季紹庭關上淋浴間的毛玻璃門,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黎琛帶他去訂戒指的那一晚,也是先毫無預兆地來了句“跟我出門”。
不過那時候他沒有理會季紹庭的疑問,告訴他到底是去哪里。那時候的黎琛,跟驚喜這個詞很不搭。
季紹庭坐在黎琛的副駕,看街燈一盞一盞地往后退,后視鏡里有綽約的光色交融。
非得發生這麼多事,要用一整年的時間,他才研讀出了黎琛一開始那笨拙的愛意。那一晚他分明是想要給季紹庭驚喜,卻叫季紹庭一路都提心吊膽。
多矛盾,人是對的,但方式錯了,可方式錯了,態度又是對的。黎琛一直都在珍而重之地對待季紹庭。
季紹庭對著這一桌燭光搖曳的晚餐,對著大紅臺布正中的天使蛋糕,心想,他的確一直都很珍惜自己。
侍者為他們帶上了門,于是這間五星級酒店的頂層包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我一直都想著這樣跟你過生日。”黎琛佇立季紹庭的身后,在這旖旎的氛圍里,擁抱順理成章,但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因為他不想傷害季紹庭。季紹庭說他情緒一來,下手就會沒有輕重。他現在一顆心脹鼓鼓全都是七情六欲,眼下這一幕他期待了太久,此刻的心情恐怕比季紹庭還要激動。
所以他往旁退開一步,反復叮囑自己不要碰季紹庭。
而他確實越來越能控制住自己,或者說他每次失控,其實都是因為恐懼,恐懼季紹庭離開,所以才像只瀕死的野獸般橫沖直撞。
季紹庭是病因,同時卻又比所有靈丹妙藥都有效。一旦他切實地得到了季紹庭的回應,不再恐懼,知道他就在這里,他就能夠活過來。
如果還能獲得季紹庭的愛,那麼黎琛終身都將無病無災。
“可惜我錯過了正日。”黎琛低聲道。
銀質燭臺里的火光忽明忽暗,兩人投映在墻的影子也隨之搖曳。窗外是墨似的黑夜,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都在眼下連綿不絕。
小蒼蘭的香氣順著木條擴散開,充盈得一室都是淡淡花香。
燭光晚餐,很老土的四個字,黎琛拿不出清新脫俗的東西來,他就是半身深陷凡俗里的一個人,照著世人的做法,來表達他無法被表達的愛。
季紹庭聽見黎琛說:“就當今天是吧,生日快樂庭庭,二十七歲快樂。”
季紹庭在二十六歲結束了一段非常糟糕的婚姻,然后在二十七歲收獲了真正的愛情。
“謝謝你,”他說,“我很喜歡。”
菜品每一道都很精致,是那種碗碟面積大過食物面積好幾倍的精致。黎琛與季紹庭各自坐在長桌的兩頭,在昏黃的燭光里用餐。切蛋糕的時候季紹庭問黎琛第一刀能不能切到底:“我怎麼說也算是嫁出去了,到不到底都沒關系吧?”
黎琛對會危害他們關系的一切事物都極其敏感,哪怕只是這些不切實際的說法:“還是別切到底,說不定有影響。”
季紹庭就在距離底部一厘米的地方停了刀,轉而去切另一邊。
黎琛這蛋糕不是普通的蛋糕,切的手感都不一樣,很滑,切面又整齊。
他取過黎琛的碗碟問他吃多少:“我記得你不喜歡太膩的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