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適量到底是多少。
黎琛的眉心聚著,空氣靜了一段,季紹庭思忖著這是允許還是不允許的意思。他也不是不會察言觀色,但揣摩黎琛的神情是要比平常困難許多的,他都不太敢直視他。
終于黎琛給出了答案:“我給你請個廚師。”
“啊?”季紹庭不免驚訝,“倒也不用……”
“我比較常去的餐廳,”黎琛打斷道,“你跟他們的做法學。你在外面學的,我未必喜歡。”
這個理由冠冕堂皇無懈可擊,季紹庭除了接受只得欣然接受,而后暗暗可惜,自己沒辦法借此認識些能說話的人。
他不能細查蟄伏在這理由背后的黎琛的獨占欲。這不能算作他的愚鈍,因為連黎琛本人也未能意識到,他有多不想季紹庭離開他所劃定的區域,那會帶來安全隱患,比如別人覬覦的目光。
黎琛在工作上是個很強勢的男人,看中的項目,那就絕對是他的項目,他人休想分一杯羹,在對待季紹庭的事情上也是一樣。
季紹庭將碗碟逐件擺放進洗碗機,聽見黎琛離開時的關門聲,抬頭從窗里目送他開出庭院,心里很悵然。
黎琛是要去工作,而他現在沒有工作——倒也不全對,他現在算是個傭人。
但比傭人的境況還要差,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時,不被允許離開黎琛劃出的范圍,社交生活近乎歸零,唯一的生活重心只有黎琛。他不知道這種生活還要維持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歡。
只是不喜歡他也得受著。
季紹庭撥了通報喜不報憂的電話給家人,只字不提這形同監禁的生活,只說一切都好。
他說這話時躺在黎琛給他安排的KingSize大床上,前后置相機一翻轉,將房間內華麗的裝潢盡數收進鏡頭,給他的說辭增加了很強的說服力。
季母滿懷安慰道:“黎先生真是個好人呢。”
“是的。”季紹庭心想,的確是的,只是控制欲很強。
“那你一定要認真聽黎先生的話,幫好他這個忙。”
“都記著呢。”季紹庭側了個身,朝手機里張望著問,“我哥呢?”
“跟你爸爸出去見客戶了,黎先生拉了我們公司這一把,現在資金重新周轉起來了。庭庭,你可真要好好謝謝他,他叫你做什麼你都照做,知道嗎?”
“都說知道了,”季紹庭只有對著家人才會使出小性子,邊撒嬌邊抱怨,“我可比您還誠惶誠恐,黎先生長得兇死了。”
“亂講!”季母當即駁回,“我看報紙里他很俊氣的。”
“報紙里他在商業微笑啊,他對我都不笑。”季紹庭話說完才后知后覺,原來他一直是芥蒂著這件事的。黎琛從來沒朝他笑過。
季紹庭又與母親聊了一些別的,通話結束后他切去了音樂軟件,挑了一套電影的原聲帶外放,躺著跟水晶吊燈對視了好一會兒,才慢手慢腳地爬起來收拾行李。
明媚的陽光照得一室敞亮,季紹庭一件一件地將他的所有物嵌進新居所。在這個新居所里,他的時間是不值錢的東西,大段大段的隨他揮霍。
窗外貿易中心聳立,黎琛的銘安地產位處中心的最高層。季紹庭覺得黎琛跟他就是在一高一低的天秤兩邊,黎琛越高,他就越低。
季紹庭收拾好房間以后等著夏天午間的困頓,時間一秒鐘一秒鐘地數過去,墻上的光緩慢地向西邊流轉,他醒來的時候屋子很暗。
第3章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陳沛的病情控制得很好,但這種打擊本身就是一種對健康的巨大磨耗。季紹庭只覺得她的床單都格外蒼白,掩蓋的仿佛不是肉軀,而是一抹幽魂。他有時必須俯耳在她嘴邊,才能聽清她吐出的字節:“庭庭跟阿琛是怎麼認識的?”
黎琛吩咐過,為免兩人的口供有出入,戀愛經驗全由季紹庭自由發揮。季紹庭笑著坐回椅子里,拿捏著黎琛的性格,編造著令陳沛信服的邂逅:“說來怪不好意思的,是我先追的他。”
黎琛在季紹庭眼里,是不會紆尊降貴地去主動追求一個人的。季紹庭甚至懷疑黎琛到底會不會喜歡人,他連對他母親的愛意都表現得很克制。
安排最舒適的病房,用最昂貴的藥物,請最有經驗的醫生,每天傍晚結束工作一定準時來探病,但每次只有一句“媽,我來了”,然后就坐在床邊,讓季紹庭陪她說話。
黎琛也不是寡言少語的人,只是觸及感情的事,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表達。
“追了好久才追到的。”季紹庭說完便飛速地看了黎琛一眼。黎琛心說這個人戲演得很好,連耳朵都紅了。
他不知道季紹庭是真的不好意思,他很少撒謊。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季紹庭已經將他自己向“婆婆”交了底,家世背景學歷工作興趣愛好,言無不盡。而正如黎琛所料,他出色的履歷表給了陳沛非常好的印象,尤其是他的工作。
“您知道,我是做慈善的,”季紹庭編著故事,“我遇見阿琛,就是在一次慈善拍賣晚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