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勞動一般都是苦力,風吹日曬的,還要穿著囚服,又累又難堪,在路重越的認知里,這種差事除非被強制分到頭上了,否則是躲都來不及的。
他想問問修祎為什麼要主動申請,平時在監獄里干活還不夠累嗎,但又考慮到,監獄的通話都是有監聽和錄音的,覺得這種并不積極向上的內容最好還是不要說了,免得給修祎帶來什麼麻煩。
于是,話到嘴邊轉了彎。
“你晚上可要好好吃飯,多吃一點,補充體力。”
“知道了。”
修祎應下,半晌好像是笑了:“路重越,你這樣子我很不習慣。”
36.
“我什麼樣子了?”
路重越有點懵。
“就是……”修祎吞吐道,“感覺你變溫柔了。”
路重越無奈:“這話說的,我一直都很溫柔行嗎,之前明明是你總惹我生氣,我才會兇的!”
電話里沉默了。
片刻后,修祎說:“嗯,以后不會,我改了許多。”
他語氣淡淡的,不帶任何別的情緒,仿佛只是簡單陳述著改變這件事情,而過程中的艱辛,和已經付出的所有代價,他都一概不提。
路重越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做法很不對。
兩人這麼久沒有聯系了,如此寶貴的通話時間,怎能用在埋怨上。
他一時想不到該說點什麼來補救,干脆剖白道:“和尚,我想你。”
“嗯,”修祎的聲音終于有了起伏,“我也想你。”
頓了頓,他又說:“每天都想。”
路重越笑道:“我也每天!行了,又不是什麼小學生比賽,誰比誰想得多能怎麼樣啊,不說這些了。”
是他把氛圍搞成這樣的,他又要“惡人先告狀”。
修祎對此早如家常便飯了,只說:“好。
”
十分鐘快到了,兩人得抓緊最后的時間再說些什麼。
路重越重新起了話頭:“哎,我發現,你從來沒用昵稱叫過我,一點都不親密。”
修祎說:“是嗎?”
“對啊,”路重越掰著手指給他數算,“你看,我都叫你‘一休’、‘臭和尚’、‘死狗’什麼的,你只會叫我的大名。”
仔細回憶起來,修祎發現,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你想讓我怎麼叫,”他說,“告訴我。”
路重越一笑:“不告訴。這是我留的‘作業’,你好好琢磨,月中見面的時候,我要問你的。”
說著他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千萬記得,見面說啊,別在電話里。”
第30章 單獨會面
37.
路重越在T城沒有固定的住所。
以往跟著機組到處飛,春夏秋冬都有相應的制服,工作之余,他基本就是窩在酒店打游戲和睡覺,幾乎不出門,行李箱里常備的只有兩三套應季的衣服,反正也都不貴,穿舊了就丟掉,再買新的。
明明每月都有入賬,且數額不小,他卻過得好像流浪。
無論去到哪一個國家,路過哪一座城市,他和人們的生活似乎都沒有任何關聯。
路重越辭了職。由于是因突發疾病辭職,不需要按照規章制度提前30天告知,他遞交了病歷和治療記錄,航空公司很順利就給出了結果。
接下來的兩周,他先是在醫院老老實實待了五六天,把治療都做完了。
各項指數差不多都恢復到正常值,他就不必住院了,后續只需要定期來復查即可。
辦好出院,路重越找了家開在住宅區里的民宿,簡單看看環境,覺得可以,就短租了三個月。
他是這樣想的:即便很快找到合適的房子,簽合同辦手續、過戶、裝修到入住起碼也要花上幾個月,這段時間他不可能睡在大街上,總得有個地方住著,所以先租三個月,等修祎出獄了,到時視情況而定,將就著再續幾個月的租約,他們就差不多可以搬去新家了。
工作變動、買房和開店等等事情,路重越都暫時不打算告訴家里那邊,反正一年到頭也不和父母聯系幾次,他準備先維持原狀,按月給媽媽的賬戶轉錢。
租好房子,他就找到中介開始著手買房。符合預期價位和條件的房子不少,不過都是圍著市中心的偏遠城區,路重越跟著中介到處看房子,一天下來也就能看兩、三套,時間都浪費在了路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誰叫他沒有車,還不愿意再找姜源幫忙呢。
路重越知道,如果自己開口,姜源肯定二話不說就把車子借出來,可是他總覺得這樣不妥。他認為,姜源好不容易才決定放下單戀,兩人之間什麼都說清楚了,在彼此都安頓下來之前,最好還是減少接觸吧,更別說是借車這種需要彼此之間關系很親近才能尋求的幫助了。
滿城轉悠找房子固然很勞心勞神,但一想到是為了他和修祎的未來而奔走,路重越也就不覺得累了。
38.
忙起來,時間就會過得飛快。
半個月轉眼過去,15號到了,路重越如約前往T城男子監獄,去探望修祎。
和上次不同,進門登記后,接待處的獄警看了眼交回手里的簽字板,從屋子里走出來,攤開手給路重越比劃了一個相反的方向,說:“走吧。”
路重越懵懵地往身后指:“啊?請問……去哪里?探監室不是在那邊嗎……”
賀澄適時快步走過來,沖帶著路重越的獄警點頭示意:“辛苦了,我帶他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