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郁揚緩慢地移動手指，打開了最近通話，最上面個就是程野，只要他伸手點下去，電話就能撥出去，但是就在手指距離屏幕還有一毫米的時候，他猶豫了。

　　喝醉酒要禮物是小事兒，但是鬧著要抱抱是不是太過分了？程野會怎麼想我？他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變態？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他給程野特別設定的來電鈴聲響徹在空曠的廁所內。

　　郁揚手一抖，不小心按下了掛斷鍵。他瞬間瞪突了眼珠子，靠！好不容易等來程野主動聯系自己！

　　就在郁揚后悔地想啃掉自己帕金森的手指頭時，程野的電話再次撥打進來，但這次是視頻通話申請。

　　郁揚向外面做賊地看了一圈，這個時候已經上課了，廁所里沒有其他人。

　　他們班這節課本來是數學課，但數學老師臨時有事兒和第四節 的體育課換了課，所以這節課不用回教室。

　　校霸的體育課從來都是看心情上的，體育老師基本都是讓學生站好隊跑幾圈熱身，然后原地解散各玩各的。郁揚擔心自己曬黑，一直都是自己找個陰涼的地方蹲著。

　　不用擔心上課問題的郁揚松了一口氣，嚴肅地整理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鄭重其事地按下接聽鍵，程野冷峻硬朗的面容瞬間出現在眼前。

　　程野似乎沒受昨晚那些事的影響，依然是面無表情的臉，眼眸幽深，微微抿著

　　唇，看不出任何不對。

　　郁揚一下子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要說什麼呢？指責程野今天早上沒有按時關心自己有沒有吃早餐嗎？可

　　他又不是小孩子。

　　難道要問程野對昨晚自己的投懷送抱有什麼抱后感嗎？他堂堂舊校區校霸不要臉的嗎？

　　程野看著郁揚緊皺著的、臉色忽明忽暗的包子臉，忽然淡笑起來，冷峻的面容如春雪初融，春水初生，忽然不再冷漠疏離，變成了熟悉的那個程野，讓郁揚心底猛地松了一口氣。

　　“怎麼很不開心的樣子？”程野柔聲問道，“吃早餐了嗎？”

　　郁揚動了動嘴巴，將自己準備好的一萬字埋怨和不安的疑問全部吞下腹部，蚊子似的嗡嗡道：“吃了。燕麥粥和灌湯包。”

　　“那為什麼不開心？閆老師又找你麻煩了？”

　　郁揚郁悶地想，今天閆晶晶都沒來找我麻煩，你卻不來找我了。

　　程野遲遲沒有得到回復，郁揚將手機放在了窗臺上，手機攝像頭只能照的郁揚低垂著的頭頂發旋，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是不是還在為昨天沒有收到禮物難過？”

　　郁揚反射性抬頭，激動又強烈地否認：“才沒有！真的沒有！你別多想，也別去給我買禮物！”都要了兩個禮物了，再來一個他還要不要臉了？！

　　程野頓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語，不動聲色地交代行程：“我今天早上一來學校就被梁老師叫去了辦公室，剛出來。”

　　郁揚眨了眨眼眼睛，臉色肉眼可見的好起來。

　　他不是不給我發消息，他只是迫不得已。郁揚你一個男子漢能不能老是想太多，這樣細膩又百轉千回的心思真的很像戀愛中無理取鬧的小女生啊！

　　我到底怎麼了？

　　“晚上放學別走，我去找你。”程野突然說道。

　　郁揚胡亂點點頭，也沒意識到程野可能看不見，小心地試探著問道：“昨晚我喝醉后沒有出檳吧？”

　　問完以后，郁揚的心臟撲通撲通跳，這句話該怎麼說他可是想了一節課才想出來的！這句話的精妙之處在于，既委婉地表達了自己喝斷片兒的事實，同時又傳達了個人意愿一一就算我真的干什麼棋事了，也希望你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遇到這種問題，你只管堅定地回答“沒有”兩個字就可以了！別管真相是什麼，沒錯，你就是個冷漠回答問題的工具人！郁揚雙目炯炯地看著屏幕中的程野內心強烈地吶喊道。

　　或許是程野聽到了郁揚內心的吶喊，輕笑了一聲說道：“沒有，很乖。”或許是覺

　　得這樣說力度不太夠，他又特地體貼地補充了一句：“特別乖。”

　　郁揚聽起來覺得怪怪的，畢竟自己干過什麼自己心知肚明，他還不至于連這點兒123數都沒有。

　　*

　　新校區，早上七點四十五，程野站在教室后門外，將喝光的豆漿杯扔進面前的特大號垃圾桶里，掏出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昨晚】

　　【吃早飯了嗎？】

　　【早安，有沒有按時吃早餐？】

　　刪刪減減，一條都沒發出去，因為擔心郁揚醒來想起那個似是而非的親吻會覺得自己變態惡心。

　　每個人在愛情中都會變得自卑，因為眼中的濾鏡放大了對方的優點，全心全意愛著對方的自己逐漸卑微到了塵埃里，只覺得他那麼好，我怎麼配得上他？

　　程野低落地想，郁揚或許并不懂得什麼叫做喜歡，他只是憑借本能去靠近一個讓自己覺得舒服的人。

　　他想要獲得朋友的禮物，是因為想確認自己是被朋友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