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幾個人越來越靠近這邊，他忍不住抓住程野的手腕，往旁邊拉他，說道：“我們往旁邊躲一躲吧。”

　　程野此刻幾乎已經徹底和外界切斷了聯系，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耳朵里充斥著巨大的嗡鳴聲，身體本能地排斥周圍的一切事物。

　　被郁揚握住的手腕處傳來真切的溫度，那是他和外界唯一交匯的地方。

　　但是郁揚沒想到，那幾個人就是朝著程野來的。

　　程杰康擋在妻女身前，卻被吳鳳麗張牙五爪的手抓花了臉，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個瘋婆子，神經病了吧？！”

　　“我就是瘋了病了，你竟然保護那個小三和野種。你當初和我結婚的時候怎麼和我承諾的？說要保護我，永遠維護我。現在呢？你的真心都喂了狗！”吳鳳麗瘋狂怒噴。

　　程杰康臉色鐵青地說道：“那都十多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事兒了！十年了，你還跟著狗皮膏藥一樣貼著我們不放。”

　　“我貼著你們不放？我不同意離婚，我們就還是夫妻，程野就一直是你兒子！你就有義務養著我們！”吳鳳麗理直氣壯地說道。

　　郁揚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荒誕的一幕，下意識轉頭看向程野，他吃的瓜都是程野父母的？

　　郁正徽看程野快不行的樣子，示意郁揚將人扶進滿漢樓里，自己趕緊去把擋著路的車停下。

　　小媽坐在車里一直關注著外面的事情，看到郁揚自己扶著程野進去，那兩個人吵架的也要跟去的時候，嚇得趕緊囑咐郁佳佳待在車里，跟著爸爸，然后自己推門下車。

　　“你下來干什麼？趕緊上去，我去找停車位。

”郁正徽剛走到車門邊，就看到小媽拎著包下車。

　　小媽用手遮著太陽，踩著高跟鞋快步往店里走：“你怎麼能讓孩子自己進去？那兩個人都追進去了。你帶著佳佳去停車，我得過去看著。”

　　*

　　郁揚剛扶著程野在大堂坐下，那兩個人就吵著架追了進來。

　　吳鳳麗伸手指著程野問道：“你到底承不承認這是你親兒子？！”

　　“是，但我每個月該給的生活費都沒少給。”程杰康豁出去說道，“吳鳳麗，你別蹬鼻子上臉，如果不是程野，我根本就不想跟你浪費這麼些年的功夫掰扯。”

　　“但是現在，還有以后，我都再也不想管了，你們愛咋咋地！”

　　吳鳳麗凝滯在當場，哆嗦著嘴唇問道：“你什麼意思？你不僅不想管我了，連自己親生兒子的死活也不管了？”

　　程杰康看了一眼弓著背，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停發抖的程野，狠心硬聲說道：“對！以后恩怨兩斷，別再拿兒子威脅我，我早就煩透你們了。”

　　郁揚震驚地抬起頭，整個世界觀都被震裂了。

　　想到處處維護自己的老爸，再看看此刻面目猙獰，滿臉嫌棄的程杰康，郁揚也覺得渾身發冷起來。

　　他所經歷的十七年人生太短暫，也太單純，這讓他無法想象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一個父親當著已經明顯狀態不對的兒子的面說出這麼狠心決絕的話。

　　然而，不等他消化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吳鳳麗又用實際行動跌破了郁揚的三觀下限。

第33章 你活著什麼價值也沒有

　　滿漢樓的大堂門口不斷涌進熱氣，空氣灼熱窒息，郁揚卻覺得自己渾身發冷，但這還不夠。

　　吳鳳麗在程杰康話音落下的幾秒后，像喪尸片中感染病毒的人迅速變臉喪尸化一般，扭頭面容扭曲、雙目猩紅地沖過來，掐住程野的脖子。

　　“你怎麼這麼無能？你為什麼這麼不討喜，不能留住你爸爸？”

　　“我生你有什麼用？！留不住你爸爸，你除了吃喝還能干什麼？！”

　　“你為什麼從小到大都不如別的孩子可愛招人喜歡？連你爸都不要你了！我要掐死你！你活著什麼價值都沒有！不如死了算了！”

　　郁揚用力去掰吳鳳麗的手指，但少年人的力氣終究抵不過常年干活的大人。程野的脖子被掐出一道紫痕，面色從雪白變得漲紅，呼吸困難，瞳孔逐漸發散，漸漸地失去光芒。

　　郁揚覺得這是死亡離他最近的一次，他聽見自己驚恐地大聲呼喊，求救，向來怕疼的他就連手上被吳鳳麗抓出一道道血痕都沒感受到。

　　“你不是他爸爸嗎？你救救他啊，他真的要被掐死了，要出人命了！”

　　程杰康反而倒退了一步，狠心說道：“虎毒不食子，她只是做做戲罷了。我說過不會再管他死活的。”

　　“我去你麻痹虎毒不食子，來人啊，救命啊。”

　　“松手！松手啊——”郁揚的聲音忍不住帶上了哭腔，“這是一條人命啊！”

　　就在這時，小媽拎著幾十萬的高跟鞋和包包，一齊上陣招呼到吳鳳麗身上。

　　“松手！連親兒子都不放過，瘋子！”

　　最后，在滿漢樓的服務員和食客的幫助下，吳鳳麗才被制止在了地上。

　　郁揚脫力地坐在地上，坐在程野的身前，像一只受傷的小獸一般死死地抱住程野的頭，護在自己懷里。

　　郁正徽來的時候，正看到自己老婆孩子在一起打人的場景，但也立刻分清了局勢，上前幫忙，護著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