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清羽被江醒拉到一邊:“怎麼。”
江醒低聲問:“大瑜皇子是怎麼學的?
“每日寅時到書房預習功課,卯時正式開始上課,一直到晌午。”
聽到“寅時”二字,江醒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不是……清羽,我現在還是長身體的時候,睡眠不足會長不高的。”
林清羽仰頭看他:“下午,皇子們一般上的是騎射課。但你的騎射上輩子練得差不多了,這輩子可以免去。”
“那下午我是不是可以玩?”
林清羽殘忍道:“下午繼續在書房學。”
江醒氣笑了:“你這是想讓我重回高三?”
江醒和林清羽提起過他在家鄉的學業,林清羽對此略知一二:“皇上想多了。你念高三時,每月有幾日假?”
江醒一臉防備:“八日吧。”
林清羽微笑道:“皇子每年只有兩日假,一日是大年初一,一日是皇子的生辰。”
江醒窒息了:“田里的牛都沒這麼耕地的。朕都是天子了,為何還要受這種苦?”
“就是因為你是天子,要學的才比旁人更多。”
“可朕只想做個廢物天子。”
“那你的江山怎麼辦。”林清羽冷冽鄙棄,“你想一輩子指望我,軟飯就這麼好吃?”
江醒笑道:“那是相當好吃。”
林清羽一計眼刀過去,江醒又改口道:“清羽,你有沒有聽過‘無為而治,順應自然’的說法?我覺得……”
林清羽道:“你白日念書,晚上還是有時間玩的。”
“那你會陪我玩麼?”
“不忙的話,會。”
江醒嘆了口氣,妥協:“行吧。”
無論江醒愿不愿意,屬于他的寒窗苦讀在他身體十七歲,心理二十一歲時開始了。他在自己的家鄉時學了一些基礎,但也僅限于偶爾背兩句詩撩撩老婆,書面用語能看會用的水平,和土生土長的大瑜才子沒得比。
管中愷無疑是一位良師,但他上課時用單調乏味的聲音不停地講,聽得江醒昏昏欲睡。
林清羽沒有給江醒安排陪讀,書房里就他一個學生。他已經很努力地控制著不睡著了,但有時這真的不是正常人可以控制住的。
萬幸的是,他到底是天子不是皇子。沒有父皇過問他的功課,母后又只會無度的溺愛。老婆偶爾問一問,他做點事情就能把林清羽的注意力帶偏。
如此學了三個月,林清羽提出帶江醒一同上朝。江醒興致缺缺,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我去或不去有什麼關系,反正有你。”
林清羽早已看透了江醒,這人對不感興趣的事物向來如此。只要他知道這件事他有責任去做,不管多懶得做,最后都會不情不愿地把事情做好。行軍打仗是如此,治國理政亦是如此。
沒興趣的事都能做得這麼好,那他感興趣的事豈不是信手拈來。可惜,江醒好像除了睡覺和睡他,根本沒有什麼感興趣的事情。
林清羽道:“你也去聽一聽,有益無害。”
“行啊,白天聽夫人的。”
林清羽隱約覺得不對,問:“那晚上呢?”
江醒笑道:“晚上也聽。”
林清羽:“……”又開始說廢話了。
江醒一大早被叫醒,任一干人等折騰。穿戴完畢后,他被扶上轎輦,來到上早朝的金鑾殿。
他坐在金鑾殿的最高處,透過冕旒上的珠簾百無聊賴地打量著群臣。初熹帝退位后,前朝官員大換血,林清羽和太后打壓了一些老臣,提拔了不少新人,其中不乏像李潺一樣的青年才俊。
但林清羽依然是最出眾,最養眼的那個,甚至用鶴立雞群形容都不過分。
林清羽在早朝上沉靜冷漠,不茍言笑,氣勢逼人,和在他懷里時完全就是兩個人。江醒邊欣賞美人,邊聽群臣議事,難得沒怎麼犯困。
散朝時,沒說幾句話的少年天子突然開口:“丞相,你站著累不累?”
林清羽道:“回皇上,臣不累。”
“可朕看著替你累。”江醒端著的是天真無邪,不諳世事,“以后丞相就坐著上朝罷。”
霎時間,大殿上鴉雀無聲。林清羽抬眸看了眼江醒,跪下行禮:“臣叩謝皇恩。”
這日過后,金鑾殿上就多了一把太師椅。眾人心知肚明在皇上親政前,林相坐的那把太師椅,才是真正的龍椅。
下了朝,林清羽得了空,請來管中愷詢問江醒的功課:“管太傅,皇上近來學得如何?”
管中愷面露難色:“這……”
林清羽道:“太傅但說無妨。”
管中愷搖了搖頭:“不瞞丞相說,皇上在功課上不算用心。若全心是十分,皇上最多只花了五分心思在上面。可偏偏他做的文章又不算太壞,有問必答,叫人尋不到過錯……老夫是真不知該如何勸諫啊。”
林清羽揚起唇角:“皇上向來如此。”
“老夫以為,皇上天資過人,要是能把心放在學業上,定然不輸當年的先太子。”
林清羽沉吟道:“我知道了。”
入夏后,林清羽忽然忙了起來。江醒除了早朝能見到他,其余的時候人影都見不到。他起初并不慌,想著反正林清羽晚上會到興慶宮侍寢。誰想他都在床上等得快睡著了,林清羽還沒有來。問過小松子,他才知道林清羽還在勤政殿,似乎有公務沒處理完。
江醒孤枕難眠,換上衣服來到勤政殿,果然看到林清羽一個人在加班加點,好似有批不完的書案,寫不盡的公文,辛勞的剪影落在窗邊,看得他心累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