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定情之前他們還同床過數次,定情之后,他們反而沒有再睡過一張床。每日睡前,兩人都會莫名局促一陣,多看一眼對方就會臉紅心熱,把氣氛搞得尷尬膠著,最后心照不宣地各上各的床,如同兩個害羞小媳婦似的。
不知道別人的初戀是什麼樣的,但對顧扶洲來說,他的初戀是在青澀中的蠢蠢欲動。即使他和林清羽認識這麼久了,肢體接觸也有過,但定情之后的獨處,他偶爾還是會緊張。但一旦有旁人在場,他又不會緊張了。
他不能表現出自己的緊張,他不想顯得自己太沒用。
寂靜之中,剛親過下鋪大美人的顧扶洲忽然笑了聲:“清羽啊……”
林清羽閉著眼睛:“你怎麼還沒睡著。”情愫消退,林清羽再回味方才那一吻,隱約覺得不太對勁,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哪里不對。
“你不也沒睡著麼。”顧扶洲話中帶笑,“我只是想告訴你,親你一點都不累,我很喜歡。”
顧扶洲此言,像是在說若親他覺得累,他就不喜歡親了?親人確實不累,換個累的這位江公子恐怕就喜歡不到哪去了。這或許就是他畢生夢想的由來罷。
林清羽有些想笑:“你喜歡便好。”
顧扶洲問:“那你喜歡嗎?”
顧扶洲等了半晌沒等到林清羽的回答。他翻個身準備睡覺,才聽見下鋪傳來一聲輕軟的“喜歡”。
林清羽再進宮時,被皇后請去了鳳儀宮。
北境王見有關靜淳是男是女的傳言愈演愈烈,甚至傳到了皇帝耳中,他終于有了動作。
“北境王在請安折子上提到了此事,說這是無稽之談,他的王妃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
”皇后道,“他還說他會嚴查此事,找到散布流言者必將重懲。”
張世全辦完事后,一早就帶著自己人離開了北境,北境王便是想查也無從查起。北境王這麼做,無非是想保護靜淳,同時也可避免和京師產生嫌隙。
林清羽問:“皇上信了麼。”
“北境王親筆所言,皇上自然是信的。”
“未必。”林清羽道,“娘娘還要再查下去麼。”
皇后奇怪道:“真相既已大白,還有什麼可查的。”
“若是北境王欺君了呢。”
皇后不解:“北境王為何要在此事上說謊?”
林清羽道:“為了讓京師放松警惕,攻其不備。”
皇后面色一沉:“此事事關重大,切不能胡言。”
“正因為事關重大,皇上更應明察,不可聽信北境王的片面之詞。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娘娘身為一國之母,有糾正圣聽之責。還請娘娘提醒皇上,未雨綢繆,方能臨兵不亂。”
皇后若有所思:“本宮知道了。”
林清羽退下后,皇后便起駕去了皇帝的寢宮。彼時太醫院剛好送了藥來,皇后一邊喂皇帝喝藥,一邊將林清羽所言一一復述。“依臣妾所見,此事還當一查到底。”
皇帝看皇后的眼色帶著幾分探究。皇后勉力笑道:“可是臣妾說的有哪里不對?”
“不是,朕只是沒想到皇后和朕想到一處去了。”皇帝眉眼間疑慮重重,“北境王言之鑿鑿,反倒有欲蓋彌彰之嫌。皇后說的沒錯,此事要一查到底,但不能聲張,暗中探查即可。”
皇后點點頭:“皇上放心,臣妾會查清楚的。”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溫聲道:“后宮之中,也就只有皇后能為朕分憂了。
”
皇后頗為動容:“皇上……”
夫妻之間難得的溫情被前來通傳的薛英打斷:“皇上,皇后,國師求見。”
皇后驚訝道:“國師突然進宮,想必是有要事。”
皇帝坐起身:“快請他進來。”
徐君愿遺世獨立,超脫紅塵,除非皇帝親召,他極少主動求見。皇帝素來待徐君愿為上賓,蓋因數十年前,徐君愿曾為大瑜的國運起了一卦,解卦曰:儲位之爭,北境和親,西夏鬼帥。
十余年來,徐君愿所言相繼應驗。皇帝本就推崇天象之說,如今更是對徐君愿禮遇有加。在皇帝面前,徐君愿隨口一句話可能都比諸多言官一席話來得有用。
徐君愿進殿后,皇帝立即免禮賜座。徐君愿對皇帝說不上畢恭畢敬,但也禮數周全:“皇上似乎氣色不佳,望皇上保重龍體。”
“朕的頭風是老毛病了,時好時壞,也不知何時是個頭。”皇帝殷切道,“國師此次進宮,可是算到了什麼?朕的身子可還有治愈的可能?”
徐君愿道:“陛下乃真龍天子,臣不過一介凡人,浮云蔽目,又怎能窺見天子之道。”
皇帝沉下肩,稍顯失望。他不是頭一回讓徐君愿幫他易占,徐君愿每次的回答都大同小異。
皇后問:“既然如此,國師是為何而來?可是璃兒的失魂之癥……”
皇帝斜睨皇后一眼,眼中柔情不復。皇后察覺到他的不悅,只好閉上了嘴。
徐君愿好似沒聽見皇后后半句話。他道:“昨日,微臣夜觀天象,窺見四星連珠之兆。四星若合,是為大湯。兵喪并起,君子憂,小人流。①”
皇帝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皇后亦是皺起了眉:“國師的意思是,大瑜恐有兵釁?這是在說西北,還是……”
徐君愿不置可否,又道:“更離奇的是,正南方有陰陽顛倒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