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桃啞然,臉漲得通紅,腳下卻生了根一般,不愿再走一步。被她這麼一耽擱,太子已經到了他們面前,林清羽只能跟著馮公公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相貌不俗,生得風流俊美,又是一國儲君,身份尊貴,也難怪陸念桃有這點心思。
太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幾人,目光掠過梁氏和陸念桃,落在了林清羽身上:“你是何人,怎能出入后宮。”
馮公公道:“殿下,此人是南安府的少君,林院判之子林氏。”
“少君,”太子瞇起眼睛,“那個男妻?”
“正是。”
太子饒有興趣道:“抬起頭來。”
林清羽:“……”
“沒聽見孤在同你說話麼。”
聽不見,滾。
林清羽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睫,緩緩抬頭。
太子看到他眼角的淚痣,瞳孔驟然一縮,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馮公公在宮中浸淫多年,慣是會察言觀色,低聲提醒:“太子,娘娘還在里頭等你呢。”
太子這才如夢初醒。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目光卻依舊牢牢鎖在林清羽身上:“你叫什麼名字。”
“……林清羽。”
“林清羽。”太子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孤記住你了。”說完,轉身進了鳳儀宮。
林清羽忽然覺得,陸晚丞那句“清羽,便是我全部的情欲”,并沒有什麼油膩之處。
回到府中,林清羽換下華服,在臥房找到了陸晚丞。陸晚丞像是忍了很久的睡意,打著哈欠道:“回來了?哎,你怎麼就換了衣服,我都沒看夠……”
“我今日在宮中見到太子了。”
陸晚丞一愣,睡意退了個干凈:“怎麼會?”
林清羽將鳳儀宮之事悉數告知。陸晚丞聽著聽著,眼中漸漸染上陰霾,往后一靠,低聲道:“……我操。
”
林清羽雙眉攢聚:“會有什麼問題嗎?太子他……”
陸晚丞沉思許久,問:“油膩嗎?”
林清羽點點頭:“有點。”
陸晚丞笑得和往常一樣:“見都見了,也沒辦法了。林大夫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其他的,就交給別人操心吧。”
夜里,林清羽淺眠中聽到一陣低咳,睜眼瞧見屏風后頭亮著燭光。他下了軟榻,繞過屏風,看到陸晚丞穿著寢衣坐在桌前,披著外衣,邊咳邊寫著什麼。見他來了,便道:“吵醒你了?抱歉,我沒忍住……咳。”
林清羽給他倒了杯溫水:“這麼晚了,你不睡覺,是在做什麼。”
陸晚丞停下筆,拳抵著唇又低咳了兩聲,道:“我在想事情。”
林清羽低頭看去,只見宣紙上寫著幾個名字和兩個奇怪的符號:【北境】,蕭琤&沈淮識(?),蕭玠&小太監,蕭璃(X)&皇后。
“蕭琤,蕭玠,蕭璃是三個皇子的名諱。”林清羽壓低聲音,“晚丞,你到底在想什麼。”
見林清羽面色凝重,陸晚丞笑道:“隨便寫寫,不用在意。”說著,他將宣紙折成兩半,放在燭火上燒盡。
直覺告訴林清羽,陸晚丞并非隨便寫寫這麼簡單,他……在打幾個皇子的主意。
為何。
陸晚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便皇后是他的親姨母,他也從未和宮中勢力有過糾葛。難道,是為了南安侯府?
南安侯乃前朝重臣,因從不參與黨爭,深受圣上器重。他只要安分守己,忠于圣上,將來再忠于太子,南安侯府便可將榮華延續。陸晚丞根本沒必要做什麼。
那,是為了……
林清羽輕聲詢問:“——是為了我?”
陸晚丞沉默片刻,半真半假道:“是啊,你看我對你多好,都快涼了還不忘替你操最后一次心。
”他一手拖著腮,一手不自覺地轉起筆,在輝映的燭光中望著林清羽笑,“所以這個秋天,你要對我溫柔一點,不許再兇巴巴了,好不好。”
墨漬自筆尖旋轉飛出。林清羽看著落在自己寢衣上的點點漆黑,心里說不清是何滋味。
第26章
一場秋雨一場寒,雨汽帶走了夏日最后一絲殘暑。雨落堂前,堂中擺了一方大水缸,雨水打在水面,颯颯之聲不絕于耳。
花露路過書房,見窗戶開著,里頭還點著燈,以為是少君在書房看書,走進去卻發現那個伏案于桌前的竟是她家大少爺。
花露再三確認,眼睛都擦了幾遍,確定自己沒看錯,問:“大少爺,您在書房做什麼?”
大少爺只有想煩少君的時候會來書房,可眼下少君也不在啊。
陸晚丞生無可戀道:“我在解題。”
“做題?”花露湊上前看了眼,紙上一堆亂七八糟的,反正她是看不懂。她伸手想把窗戶關上,被陸晚丞阻止:“我腦子暈,想吹會兒風。”
“不行啊大少爺。”花露強硬地關上了窗,“少君說,您現在不能吹冷風。”
陸晚丞把筆一丟,癱在輪椅上:“頭疼,好累,好煩,我不想思考了。”
他已經認真思考半個時辰了,高強度的腦力工作實在讓人心力交瘁,讓他想起了上學時明明厭學還要花時間敷衍功課的悲慘日子。
花露體貼地把收起筆墨紙硯:“少爺若是累了,就先去睡會兒罷。”
陸晚丞看向窗外,濁云滿天,秋雨瀟瀟,確實是最適合睡覺的天氣。他已經勤勉了半個時辰,是該躺平了。
林清羽洗完澡,剛換上里衣,就聽見開門的吱呀聲,濕潤的冷風也隨之灌了進來。
林清羽轉過身,撞上來人的眼眸,淡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