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北微微低著頭,沒有解釋,呼吸聲稍有些急促。
“那什麼,這里太熱了,我帶你去找個地方歇會兒。”李星河也沒再調侃他,開口說道。
趙卿北終于有了反應,抬起頭道:“你不繼續拍了?”
李星河搖了搖頭:“不拍了,你都過敏了我還拍個錘子,我是那麼沒有人性的人嗎。走,我帶你去蹭午飯。”
趙卿北本以為他會帶著自己去飯店,最多最多去個朋友家里,卻沒想到,他直接去了他外婆家。
李星河的外公和外婆住在城南的一個居民區,房子是一樓帶院子的,環境安靜且優美,非常適合老年人居住。
“阿婆,我回來了。”隔著鐵柵欄,他沖這著里面澆花的老婦人揮手喊道。
蒲慧琴正在院子里給繡球花澆水,聽見聲音馬上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一路小跑著去給他開門。
“哎喲,星星——”她拖長的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悅,“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跟阿婆說啊。”
開了門,才發現還有一個人。
趙卿北朝她點了點頭,神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拘謹:“外婆好,我是星河的學弟趙卿北。”
“阿婆,想死你了。”李星河上前,攬住只到他肩膀的蒲慧琴撒嬌。
蒲慧琴笑得合不攏嘴,“你個臭小子,在外人面前還這麼沒羞沒臊的。小趙是吧,快進來快進來,外面熱死了,里頭涼快。”
趙卿北像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家庭相處模式,進門后環顧著敞亮的客廳。
李星河招呼他:“我帶你隨便看看吧,我外公外婆都很好相處的。對了,阿婆,我外公人呢?”
蒲慧琴正給他們倒茶,走過來道:“他遛可可去了,大夏天的,他中風才剛好沒多久,還有高血壓,我讓他別去他非要去。
來,你們嘗嘗這個茶。”
可可是那只杜賓。
李星河明顯對茶沒什麼興趣,無奈道:“他老這樣,上次冬天摔了一跤還沒夠,這麼熱還要去遛狗,真是閑不住。”
他想了一下,說:“等下外公回來,你讓他把可可拴在院子里,我朋友對狗毛過敏。”
“知道了,可可不掉毛的。”蒲慧琴對他說,“你從家里過來的?你媽怎麼沒來?上次她還說要帶點薺菜回去包餃子吃,結果到現在也沒來拿。”
李星河頓了頓,“我……和朋友在外面寫作業,寫完順道過來的。”
他下意識撒了個謊,趙卿北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蒲慧琴又問了兩句,祖孫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都是些瑣事,但卻是尋常人家觸手可及的溫馨,趙卿北在旁邊安靜地聽著,好像在聽一段很陌生的對話。
他在屋里坐了一會兒,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個家里竟然沒有一張照片。
沙發的正上方,電視柜上,到處都看不見相片的蹤影,哪怕是相框框起來的畫都沒有。
墻上掛著干花當裝飾,盡管這些干花看起來很不符合老年人的審美。
蒲慧琴熱情地說:“小趙,你嘗嘗這個茶,這是我上周剛采的茶葉。”
李星河滿臉同情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她的邀請讓人招架不住,趙卿北應了一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從小到大,他在家宴上、酒桌上,喝過無數珍貴的茗茶。有吹捧的幾十萬一斤的,有說是珍稀到上供才能喝到的,五花八門。
但沒有一種茶,是這樣的味道。入口有一股綠茶的芬芳,略微苦澀,帶著低品質茶葉的粗糙,也融合了一縷茉莉的清香。
蒲慧琴笑道:“好喝吧?我炒的時候放了茉莉花進去,星星,你也試試。”
“我不喝,苦死了。”李星河皺著臉。
他怕蒲慧琴再灌他喝茶,于是拉著趙卿北起身:“阿婆,我帶他去我房間看看,你記得別讓可可進門。”
“知道了,放心吧,不會讓它進來的。”
“我阿婆就是這樣,每次一來就逼我喝各種花茶。”李星河趁她走進廚房,小聲吐槽,“她上次還把牡丹花放進去了,那味道……一言難盡,嘔。”
趙卿北的嘴角勾起笑紋:“老人家沒什麼事做,有好奇心也是生活幸福的一種表現。”
“你覺得好喝?”李星河一臉荒唐。
“還行,不難喝。”
李星河笑了:“你倒是實話實說。”
他帶著趙卿北走進朝南的房間,“隨便坐吧,屋里比較亂,我有好幾個月都沒回來了,沒怎麼收拾。”
趙卿北環視房間,這是一間很男孩子的臥室。
門的背面掛著一個袖珍籃板,墻上貼著科比的海報,邊緣已經泛黃了。
臥室面積不大,布置得卻很溫馨。
窗簾是海賊王的,床邊地毯上印著熊大熊二,床頭還放了一排奧特曼和鎧甲勇士玩具。
李星河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心虛地解釋說:“這些都是小時候買的擺件,很多年沒重新裝修了,我現在可不喜歡這些。”
趙卿北忍笑道:“很符合你的氣質。”
李星河剛想滿意地點頭,隨后反應過來,“你損我呢是吧?”
“沒有,怎麼會。”
“對了,今天我們去拍攝的事情,你待會兒別說漏嘴了。”李星河對他道,“我媽……因為一些原因,不太能接受攝影這個行業。”
趙卿北點了點頭,“你外公和外婆也反對嗎?我看見外面沒有都沒放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