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是不是太高調了?”江景白忐忑。
南鉞喉間聳動,沉聲道:“不會,我很喜歡。”
江景白看他面色如常,完全不像是喜歡的表現,倒像是在違心安慰自己。
他扶著桌沿,向南鉞笑道:“可別勉強啊,不喜歡還可以去換別的款式。”
“不勉強。”南鉞也笑。
短短一瞬間,江景白注意到對方左邊的臉頰上,似乎笑出一個極淺極淡的小酒窩。
沒等他看清,又很快消失了。
南鉞草草拽下脖子上那條,作勢要出去。
好端端坐在身前的人突然站起來,直接比自己高出一大截。
江景白呼吸一滯:“怎麼了?”
南鉞掌心托著他送的領帶:“沒鏡子。”
這是要去主臥找鏡子,當場把領帶打上,以示誠意?
江景白和那雙古井無波的冷淡眼睛對視一秒,偏頭過去笑了幾聲。
他笑完繞到南鉞面前,從他手里拿過領帶,嘴角還翹著:“我幫你。”
兩人距離自然貼近。
南鉞太高,抬頭對視或許有點費力,不過這樣的身高差對于整理領口來說,恰到好處。
江景白翻立衣領,將領帶掛到頸后,兩端交叉靠在胸口。
寬端在前,窄端在后。
寬端由內測上折,再由領口三角區域抽出。
江景白默念完溫莎結的前兩個步驟,白天在花店聽林佳佳說的那番話突然撞進腦海。
——多浪漫啊,親自給對方挑選領帶,送出去的時候再親手幫他打上
——這簡直就像是含蓄地在對方身上做標記,戴上愛情的小項圈,這輩子都只屬于你一個人。
江景白動作一頓,臉上騰地一燒。
顧不上跟南鉞說些什麼打破沉默,只管埋著頭,趕緊把領帶打完。
他心虛得不敢抬眼,卻方便了南鉞肆無忌憚拿視線輕薄他。
江景白定義的家居服并不是那些丑丑的,類似睡衣的上下套裝。
他只是挑了用料柔軟的輕便衣服,上衣和褲子自己搭配,比其他衣服大上一碼,穿起來更加自在,就算出門也不失禮。
江景白今天穿的是一件無帽套頭衫,衣服尺碼一大,領口也跟著松垮,線條深刻的半截鎖骨從邊緣露出。
顏色薄白脆弱,帶著股不容忽視的體香。
南鉞做不了柳下惠,目光紳士地錯開一會兒,又不由自主地黏了回去。
江景白頷著下巴,睫毛低垂。
骨相張揚不遜,淚痣卻溫順聽話地縮在眼角,就連臉上青澀透明的細軟絨毛都透著乖巧。
整個人好似一只被獵人鎖住脖頸,不得不屈居人下,以弱態騙取同情,伺機擺脫囚籠,抽身逃離的聰明狐貍。
南鉞一陣口干舌燥,足夠讓獵物放棄負隅頑抗的千百種糟糕念頭風馳電掣,倒海而來。
江景白在幾句小情趣的騷擾下,總算完成剩余的七個步驟。
結果提起的一口氣還沒松下來,理正領結的那只手便被南鉞扣住腕骨,扯到一旁。
江景白下意識跟著看過去,熟悉的深黑潭水卻已經截斷視線。
他唇上一重,反應愚鈍的舌尖被抓個正著,成為飽受獵人調教的第一受害。
可憐江景白這只在深山密林里呆慣了的純良狐貍,不過空有一副所向披靡、銳不可當的惹眼皮囊。
什麼屈居人下,騙去同情,他壓根聽都沒聽說過。
不過是看獵人先生卸下槍管,傻乎乎地跑他腳邊賣了次乖而已。
江景白的另一只手還抓著引燃火芯的罪魁禍首。
等南鉞暫時按甲寢兵,他那張標志得過分的小臉徹底被親成一片緋云。
嘴唇和眼睛水光瑩潤,頭暈目眩得險些喘不過氣來。
江景白清楚聽到筆記本電腦被南鉞“啪”地蓋起的聲音。
很快冰冷堅硬的獵臺緊貼后背。
死守最后一道防線的狐貍尾巴被高高撩起。
書桌即將淪為炮火連天的廝殺戰場。
不久之前還給江景白帶來十足安全感的男人蓄勢待發,比靈異小說里難纏的獠牙惡鬼還要危險。
江景白努力轉動被彌天熱汽蒸騰得快要生銹報廢的大腦零件,試圖將那晚睡前看過的回帖全都搬運到真槍實彈中來。
他自以為已經將怕疼的心理防線如數撤回,纖長細密的睫毛梢卻還在可憐弱小地抖來抖去,無助地哭訴著江景白的自欺欺人。
當第一聲槍響撕裂靜謐的夜空。
江景白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他怕是又要難逃一死了。
第十七章
落入陷阱的獵物一般都沒什麼好結果。
不管是滋味鮮美的,或是模樣好看的。
下場凄凄,鮮有例外。
尤其像江景白這種,味甘如飴,靡顏膩理,被獵手活生生從里到外磋磨一通并不稀奇。
人一旦被逼上絕路,只要還留有一口氣在,潛能瓶頸總會被打破。
生命不息,殘喘不止。
江景白第二次從地獄煉場輪完一遭,身體的承受能力明顯增強了不少。
至少他沒雙眼一闔,不省人事到下午兩點。
不過等他醒來,南鉞依舊上班去了。
江景白腰臀酸軟,四肢乏力。
整個人身體光裸著裹在被子里,如同一根白綿綿的,從湯碗里撈出來的精面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