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蘇紅的聲音傳來,“不送了。”
這個早晨和以前的每一個早晨沒有任何區別,就好像蘇星不是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只是去學校上幾節課,晚上放學了就會回來。
他和賀遲下了樓,走出巷子時轉身看了一眼,蘇紅倚在二樓的窗邊,戴著口罩靜靜目送他。
看見蘇星轉身了,她瞇起眼,揮了揮手。
蘇星看見她眼底有些亮晶晶的東西,他笑了笑,雙手放在唇邊:“媽,走了啊,等我回來!”
蘇紅拿手背抹了抹眼角。
賀遲拎著蘇星的行李箱,兩個人在常去的那家早餐鋪吃了早飯,蘇星要兩個奶黃寶和一杯加糖豆漿,他要三個大肉包、一個白煮蛋和一杯牛奶。
老板看見他們拎著箱子,隨口問了句:“這是去哪兒玩啊?學校不還沒放假嗎?”
“去讀書。”蘇星笑著說,“叔,豆漿不甜啊。”
“都加兩勺糖了還不甜,”老板嗔他,“就你小子最能吃糖!”
“叔你別說他,”賀遲啃了一口肉包子,“他就是個小糖人!”
三月七號,普普通通的一個周三早晨。
昨晚才下過一場雨,空氣里都是潮濕的泥土味道;背著書包的學生蹦蹦跳跳地往學校趕,街邊攤煎餅的小販賣力地吆喝著,前面的紅綠燈路口擠著一堆趕路的人。
賀遲在路口停下,把行李箱交給蘇星:“走了。”
蘇星接過箱子,抬了抬下巴:“去吧,上課要遲到了。”
火車站和三十六中在兩個方向,一東一西,他們前一天就說好在這個路口分開,誰也不要送誰。
其實離別這東西一點也不深重,因為他們早就確信“在一起”才是真命題。
所以沒有殊途,只有同歸。
賀遲張開雙臂,笑著說:“抱抱。”
蘇星嘆了一口氣,笑著撞進他懷里。
這個擁抱持續的時間很長,紅綠燈三種顏色閃爍了兩輪,賀遲的發梢輕輕擦過他的鼻尖,蘇星深吸了一口氣,他們兩的氣味交纏在一起,勾出真實又迷人的氣息。
他聽見賀遲在他耳邊說“我愛你”,他小聲說“我也是”。
第三輪綠燈亮起的時候,賀遲跟著人群過了馬路,蘇星上了一輛出租車,和司機說:“師傅,麻煩去火車站。”
三月七號,一個普普通通的早晨,空氣里是潮濕的泥土氣息。
他們像是兩條支流,各自奔赴未來。因為相愛,所以會在不遠的地方,更加閃耀地匯聚到一起。
三月七號,是一個閃閃發光的早晨。
第97章 番外一 初春
三月中旬,初春。
賀遲一天能打七八個電話來,催蘇星趕緊回家。
去年三月七號,蘇星離開新陽去了首都,菁英班今年二月二十八號結課,他理論和實操雙料第一,相當于提前拿到了首警的錄取通知書。
三月二號那天放的榜,蘇星在人群外抬頭掃了一眼,在榜單第一位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他并不意外,也早就習慣了這種拿第一的感覺,因此沒感到什麼特殊的喜悅,只是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反倒是熊哥開心得不行,見人就吹牛|逼:“哎,這小子,Omega,第一名,我帶出來的!”
寶寶被蘇星抱著,兩只小手也跟著拍掌,咯咯笑個不停。
蘇星無奈地搖搖頭,說:“你聽得懂嗎?瞎起什麼哄?”
寶寶吐了個口水泡泡,“吧唧”在蘇星臉上親了一大口。
熊哥更樂了:“看見沒?我兒子也為他驕傲!”
蘇星默默擦掉臉上掛著的口水沫。
雖然蘇星平時私底下也愛和熊哥斗嘴玩兒,但到了外面從不駁他面子,溫溫順順地跟在他身邊,一口一個“師父”。
前段時間政|審,蘇星才知道,他本來進不了這個菁英班,“檔案造假”這四個字成了他洗不掉的污點,審核組認為這就是品行不正,是熊哥跑上跑下疏通關系,擔保這孩子品行絕對沒問題,要是將來出了什麼事,他負全責。
蘇星心里明白,他能有這個機會,是熊哥和白警官頂著壓力給他擔下來的。
一年前沒人看好這個Omega學生,現在學校里的老師沒有不羨慕熊哥的,甚至有位犯罪心理的教授親自來找他,問蘇星將來愿不愿意選他做導師。
這門課在國內還算新學科,這位教授留洋多年,年輕有為,履歷完美,據說幫FBI破解過不少奇案。加上這幾年對犯罪側寫的小說和電視劇大受歡迎,這門課被傳得神乎其神,蘇星班里就有不少同學將來想走這個方向。
蘇星感激這位教授的厚愛,坦白說他并不是完全不心動,但仍然婉拒說這事兒還得和師父商量商量。
熊哥聽說了這事兒之后心里很是受用,揚著眉毛表揚蘇星:“臭小子不錯嘛,你師父我很有面子啊!”
那天晚上,熊哥帶著蘇星上門拜訪了一位老教授。
他拎了一瓶老白干,和沈教授干了兩杯,說:“師父,這孩子我交給你了,您老受累。”
老教授頭發花白,佝僂著背,他戴上眼鏡,用審視的眼神看著蘇星。
蘇星不卑不亢,脊梁筆直。
老教授用無波無瀾的眼神看了他十多秒,突然瞇著眼打了個酒嗝,轉頭問熊哥:“聽說搞嫌疑人畫像的那小子也看上了你徒弟,他搞得那套可是現在最熱的,你不讓你徒弟跟他干,送我這兒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