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坐。”賀州拍了拍床沿。
賀遲沒有聽他的話,拿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為什麼不關窗?”他翹起腿,沉聲問。
賀州眨了眨眼,一臉茫然:“我忘記了。”
賀遲面無表情地冷哼一聲。
賀州無辜地表示:“昨天沒有午睡,晚上一回房間就上床睡了,才會忘記關窗。”
關欣欣端著一碗粥和一碟小菜上了樓,賀遲托著賀州的胳膊,把他從床上抱起來,靠在床頭。
賀州非常虛弱,只是這樣稍稍動了動,額頭上就滲出了細密的冷汗,端著碗手都在打顫。
關欣欣接過碗和勺子,想要喂賀州。
賀遲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了,月亮街離這里不遠,打個車過去不用半小時就能到,還來得及在約定的時間前到。
他轉身剛要走,身后傳來賀州的聲音:“哥哥喂我吧,阿姨一大早就起床照顧我,太辛苦了。”
賀遲雙手插兜,頭也不回:“我有事,趕時間。”
賀州失望地垂下頭:“我昨晚上做夢夢到小時候了,爸爸開車帶我去月亮街找哥哥玩,阿姨也在。我還夢到媽媽了,媽媽說她很不開心……”
關欣欣聞言,手猛地一抖,碗里的粥灑出一些在她的虎口上,她慌慌張張地放下粥碗,不顧手上被燙的疼痛,小跑著過來拉著賀遲的袖子,半是強迫半是哀求地喊他:“小遲……”
賀遲撥開她的手,皺著眉:“媽,我真的有急事。”
“就這一次,最后一次!”關欣欣顫抖著低聲說,“媽媽求求你,求你了好不好?”
這幾年他已經不知道聽到過多少個“最后一次”,賀遲張了張嘴,但看到關欣欣哀求的眼神,到了嘴邊的重話又咽了回去。
畢竟這是他的母親。
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回床邊,端起碗,生硬地命令:“吃。”
賀州乖巧地點點頭。
他吃的很慢,就好像是吞咽都要花掉很大的力氣,每喝兩口粥,都要靠在床頭歇息一會兒。
時間已經接近九點四十,每一秒都被無限延長,賀遲失去耐性,加快手上的速度,一勺接一勺地遞到賀州唇邊。
賀州偏開頭,說:“吃不下了。”
賀遲放下碗,冷聲說:“很好。”
他還沒站起來,賀州緊接著說:“吃完早飯,該吃藥了。”
賀遲把他一次要吃的藥丸全放到掌心里,把手伸到他面前。
賀遲態度強硬,賀州絲毫沒有生氣,端起他的水杯,不緊不慢地喝一口水、吃一顆藥丸,再喝一口水,再吃一顆藥丸。
賀遲強壓著怒氣,等賀州慢悠悠地吃完藥。
“哥哥這麼著急,是約了什麼人見面嗎?”賀州問。
時間已經來不及,賀遲急著出門,賀州抹了抹嘴,說:“哥哥可以抱我去院子里曬曬太陽嗎?房間里都是病菌的味道。”
賀遲直截了當地拒絕:“不可以。”
走廊上響起腳步聲,賀州突然歪了歪頭,指了指墻上的黑白照片:“我生病了,媽媽會不開心的。”
關欣欣拿著一條擰濕的毛巾走了進來,聽到這句話,渾身一僵,手里的毛巾“砰”一聲掉在了地上。
“小遲,你快點帶小州去院子里散散步,快去啊!”
“哥哥不愿意就算了,”賀州十分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阿姨可以打個電話把外公叫過來嗎?讓外公來陪陪我。”
關欣欣一把將賀遲拉到走廊上,哀求他:“不可以讓老爺子過來……你知道媽媽最怕他了,你知道對不對?你就幫幫媽媽吧小遲……”
賀遲只覺得太陽穴在突突地跳,他說:“媽,我真的……”
“有什麼事情比媽媽還重要!”關欣欣強硬地打斷他,馬上又無助地哽咽起來,“在這個家里,要是連你都不幫媽媽,那媽媽真的……”
“媽!”賀遲掐著她的肩膀,“早知道有今天,你當初為什麼要、要……你生下我,就是為了多一個留在賀磊身邊的籌碼,是不是?”
關欣欣渾身一顫,猛地倒退了一步。
她二十歲出頭就跟了賀磊,書也沒讀完,就連一張文憑都沒有。她是個沒用的Omega,她什麼也不會,什麼都不懂,她只知道她不能離開她的Alpha。
就算這麼多年她倍受折磨,每天晚上閉上眼,腦子里就出現那個躺在血泊里的女人,怨毒地詛咒她這輩子日夜不得安寧,她也還是離不開賀磊。
“就這一次了小遲!”關欣欣抓著他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都搬走了,都已經離開這里了,就連這一點小小的事情都不愿意為我做嗎?你是我的兒子啊!我就只有你一個依靠了!”
賀遲靠在墻上,一股無力感瞬間席卷全身,他捏了捏拳,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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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星跟著手機導航,九點五十分的時候到了街心噴泉,他穿著米白色的寬松圓領毛衣,搭配黑色修身長褲,頭發柔軟地搭在額頭上。整個人清清爽爽、干干凈凈,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氣息都被他眼里的笑意沖淡了不少。
路邊經過的小姑娘都偷偷看他,有幾個膽子大的鼓起勇氣上來搭訕:“小哥哥,能加個微信嗎?”
蘇星禮貌地拒絕:“不好意思。
”
小姑娘紅著臉跑走了。
蘇星第一次來月亮街,這個地方名字很特別,看起來也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