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猝不及防地挨了這一拳,一下子眼冒金星,蘇星喘著粗氣,像一只被激怒的野獸,把男人從沙發拖到地上,單膝跪在他胸口,毫不留情地一拳一拳往他臉上砸。
男人反應過來,趕忙拿手臂擋著臉,蘇星一身戾氣,勾唇一笑,反手摸到茶幾上的煙灰缸,抬手就想往他頭上砸下去。
“蘇星--!”
蘇紅突然發出了尖銳的一聲叫喊,蘇星心中一驚,轉過頭看到蘇紅滿臉是血地靠在沙發座上,好像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他松開男人,跑到蘇紅身邊,顫抖著捧起她的臉:“你怎麼樣?沒事吧?”
蘇紅拿手抹了一把臉,驚魂未定地搖了搖頭。
蘇星撩開她的頭發看了看,只是額頭上被劃了個小口,應該沒什麼大事。
男人趁機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
蘇星去廁所擰了把毛巾,出來的時候發現蘇紅跪在地上,一張張地撿起那些錢。
他停下腳步,看著蘇紅弓著的背,肩胛骨深深地凸出來,肩膀薄的像一張能被風吹跑的紙。
“能不要了嗎?”蘇星說。
蘇紅聞聲抬起頭,她半個臉頰紅腫著,臉上還帶著干涸的血跡。
她從剛剛那場虐待中回過神來,又恢復了她一貫的刻薄。
“怎麼?嫌臟啊?”她晃了晃那幾張人民幣,說,“沒有它們,你這幾年怎麼活過來的?”
蘇星嘗試著心平氣和地和她溝通,他走過去蹲在她身邊,扶著她的肩,說:“媽,我長大了,我可以養你。我有手有腳,我能賺錢,我可以帶你搬出去,可以讓你過上好日子。”
蘇紅愣了一下,她抬頭看著她的兒子,她很多年沒有聽過蘇星喊她“媽”了,也很多年沒有像現在這樣仔仔細細地看過他。
蘇星長大了,比她高出很多,很英俊,扶著她肩膀的雙手堅實有力。
“爸爸不在了,你還有我。”蘇星看著她的眼睛說。
聽到這句話,蘇紅像是受到了刺激,她渾身一抖,重重推開了蘇星。
“你還有臉提他!你還有臉提他!如果不是你他也不會死!我當初就不該把你抱回來!”
蘇星被她一推,后腦勺磕到了茶幾邊沿,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蘇紅歇斯底里地發泄完,看見蘇星倒在茶幾邊,兩手撐地,一只腳曲著,額頭靠在膝蓋上,周身充斥著冰冷又落寞的氣息。
她慌亂地眨了眨眼,張開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伸手想要扶一把蘇星,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的雙手僵在了空氣中,最后還是顫抖著收回,慌慌張張地回了自己房間,“砰”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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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說今年的第一波冷空氣已經來襲,蘇星還沒有換上厚被子,他手腳冰涼地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蜷起身子,卻還是覺得冷。
他腦子里浮現出今天傍晚的那個畫面,賀遲坐在講臺上,手肘撐著膝蓋,那個時候還有陽光,空氣中的浮塵環繞著他,他的側臉英俊的像是在發光。
蘇星在心里念了兩遍賀遲的名字。
不能告訴他,蘇星揪著床單,想要汲取一點溫度。
他想,不能告訴他。
因為光越亮的地方,影子就越暗。
第30章 洗襪子
周六一早,大家約在三十六中校門口見面,賀遲來接他們。
周謹言這家伙也被李浪騙過來了,他戴著一頂黃不溜秋的漁夫帽,開心開心地和蘇星說:“我和我媽說你找我一起去圖書館學習了!”
蘇星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那群人,領頭的賀遲在吸煙,后頭跟著的小弟們頭頂色彩斑斕,看著倒像是去圖書館打砸搶的。
他撐著額角,有點兒想嘆氣。
要是周謹言他媽知道了,估計能打死他。
“哎,小眼鏡,過來一下!”
李浪回過身,對周謹言勾了勾手,周謹言抓著書包帶子蹦跶過去,李浪一把摘掉他的帽子,把手舉高:“喲喲喲,還戴個帽子呢,我看你就是個傻帽兒!”
周謹言踮著腳李浪想要搶回帽子,兩個人你追我趕地跑沒了。
賀遲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前面晃到了蘇星身邊,蘇星穿著一件連帽衛衣,兜帽蓋在頭上,賀遲學李浪的樣子把蘇星的帽子掀了,叼著煙沒個正形地說:“還戴帽子呢?我看你就是個小傻……”
蘇星冷冷一眼掃過來,賀遲立刻把話咽了回去。
他把兜帽重新戴回蘇星腦袋上,還傾著上半身仔細端詳了會兒,末了豎起個大拇指:“別人戴帽子就一股傻氣,怎麼我們狀元戴帽子就這麼帥!”
蘇星面無表情地把帽子摘了。
賀遲嘖嘖贊嘆:“不戴更顯得風流倜儻!”
蘇星:“……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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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賀遲家,蘇星有些驚訝。
這間房子是開放式設計,開了門,客廳一覽無余。他原以為賀遲會是那種典型的獨居大男孩,冰箱里都是過期食品、吃外賣為生、不愛打掃衛生、零食包裝袋扔一地那種,沒想到他家竟然意外的整潔。
客廳茶幾上整整齊齊放著紙巾盒、煙灰缸和電視遙控器,沙發上擺著兩個抱枕,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
“拖鞋在鞋柜里,自己拿。
”
賀遲指了指玄關邊的鞋柜,李浪綠毛他們烏泱泱地沖了過去,蘇星沒和他們擠,站在門邊等他們都換好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