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簡直哭笑不得,心里明白他們是怕傷了他的自尊,盡管方法笨了點、拙了點,但這份心意,他完完整整地收到了。
這一晚上實在太忙,等賀遲結完賬,一桌人散了,他也沒顧得上過去和他們說句話。
這一忙,就忙到了凌晨兩點多。
今天工作時間長,老板給他結了兩百,他把錢疊好放進背包里層,拿洗手液搓了好幾遍手才走。
十月初的凌晨兩點,有微風,空氣里滲著涼意,一排的大排檔和燒烤攤忙著收攤,把今日份的垃圾倒進溪水里,風一吹,盡是臭魚爛蝦的腐朽味道。
真冷啊。
蘇星緊了緊衣領,走到壩上時,發現護欄上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背對著他,手里夾著一根煙,細小的火光竟然給了他一種溫暖的感覺,兩腿在空中晃著,他的下面就是桐山溪。
“喂,”蘇星喊了一聲,“想要跳水尋死啊?這兒水淺,淹不死。”
賀遲把煙一丟,單手撐著護欄跳了下來,他說:“我不尋死,我等著看星星。”
蘇星插在口袋里的手緊了緊,眼睫一垂,轉移了話題:“大半夜的,你不回去,在這兒干什麼?”
賀遲拍了拍肚子,走到他身邊:“吃撐了,消食。”
蘇星瞥了他一眼,離他們擼完串都過去三小時了,這是吃了頭恐龍還是大象,才得消這麼久的食。
他沒有戳穿賀遲,兩人并肩在壩上走著。
走了一段路,賀遲先開口:“你……”
“嗯?”蘇星回答。
賀遲抿著唇角,頓了頓,還是說:“算了……他們今兒演的像傻子似的,但沒壞心,你別放心上。”
蘇星笑了笑:“知道。”
賀遲這桌吃完走了之后,一張桌子就和沒人動過似的,上面干干凈凈,一根簽字、一根魚刺都沒有,簡直比他擦的還要干凈。
賀遲聽他這麼說,也釋然一笑:“開竅了啊?平時和個呆頭鵝似的,不容易啊!”
蘇星冷哼:“你說誰是呆頭鵝,你這個傻梭子。”
賀遲一愣:“傻梭子是什麼?”
蘇星也愣住了,傻梭子是他爸爸還在的時候經常這麼逗他的,也沒有什麼實際意思,就是一個親昵的稱呼。
他爸走了之后,他再也沒有對誰這麼說過話,今天竟然對著賀遲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一陣冷風吹過,賀遲凍的激靈了一下,他提議:“要不咱們賽跑吧,誰先跑到前面那個燈柱那兒就贏了。”
蘇星點頭贊同,說:“贏的是小狗。”
賀遲囂張地搖搖手指:“這小狗你當定了。”
兩人站在一個起跑線上,賀遲擺好姿勢蓄勢待發,蘇星喊了“開始”,他就和離弦的箭似的沖了出去。
跑出去一百多米才覺著有點不對勁,他回頭一看,人呢?蘇星怎麼沒上來?
他停下腳步轉身,才發現蘇星壓根就沒跑,悠悠閑閑地走在后面。
好啊,被耍了!
賀遲一擼頭發,喊:“犯規!”
蘇星學著他剛剛的樣子,也搖了搖手指,說:“賀遲是小狗--!”
賀遲才恍然大悟,剛才他說的分明是“贏了的是小狗”,感情他就和個大傻子似的,被這小狀元耍得團團轉。
他虛張聲勢:“你過來!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前面的燈柱子下面還真噠噠跑過來一只覓食的狗狗,圍著賀遲轉了兩圈,突然沖他大叫起來。
“滾滾滾,連你也欺負老子!”
賀遲朝它揮了揮拳,欺軟怕硬的小狗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賀遲氣急敗壞地抬起頭,才發現蘇星在笑。
不是他慣有的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他是真的在笑,笑得眼睛都彎出一條弧度,總是緊抿著的嘴角都變得柔軟下來,整個人都生動了起來。
賀遲看呆了。
作者有話說:小劇場,賀遲:想要帶你去浪漫的西餐廳,去吃牛排和鮑魚星星:滾,打工忙著呢
第23章 擺地攤
賀遲堅持要送蘇星回家,美其名曰消食。
蘇星拗不過他,只好默許了。
他平時一個人回家走的都是狹隘骯臟的小路,這回卻帶著賀遲繞彎走了比較寬敞的大路。
他總覺得還是該在賀遲他們面前多保留一點體面,一點兒就夠了,讓他們覺得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憐。
進了如意區的地界,路邊的路燈亮不亮就成了一個概率事件,地上坑坑洼洼,一不留神就能踩進一灘黑色積水里。
路邊靠著幾個人,看著就知道是混混,這種混混和李浪綠毛那種自詡的還不一樣,說的中二點就是渾身上下都冒著殺氣,賀遲警覺地把蘇星拉到自己身后。
蘇星拍拍他的肩:“別緊張,都是我老熟人,他們不敢動我,打不過我。”
到了樓下,蘇星指了指面前那棟筒子樓,說:“到了,我住二樓。”
賀遲看了看那棟樓斑駁的墻體和黑漆漆的樓道,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松點,他說:“明天周六,你早點休息……這個點兒了也不早了,那你明天晚點起床,睡個懶覺,哎不行,早點還是要吃的,吃完早點再睡……”
蘇星打斷他:“行了,快回去吧。順著原路走,那些人要是堵你了就報我名字。
”
賀遲撲哧一聲笑了:“行,您的大名擱這一帶就是通行證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