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點開始?”
“下午六點。”
“我到時問問他。”
成巖剛紋完一個大圖,精神不濟地坐在辦公室里抽煙。他打算這幾天抽空去做個全身按摩,身體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朱宇剛設計完客訂的圖,走進來跟成巖交流意見,成巖仰頭靠在靠椅上,嘴里叼著煙,閉著眼睛吞云吐霧。
“老師,感覺你最近好像特別累。”朱宇拉了張轉椅在辦公桌前坐下,“以前滿背的圖連續紋了一個禮拜也沒見你這麼精神萎靡啊。”
成巖沒睜眼,說:“歇壞了。”
朱宇笑了起來:“在江州跟江教授過得挺滋潤的吧。”他把手里的圖收了起來,見成巖這麼疲憊,他不好意思再打擾他。
成巖睜開眼,咬著煙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張票遞給朱宇,“明天下午琳瑯會館有個美術展,有空就去看看吧。”
“你不去?”
“我去不了,下午有活,今天那小姑娘紋到一半說疼得受不了,讓我明天接著給她紋。”
朱宇笑道:“花臂的那個?”
“嗯。”
“你明天不還有其他的圖嗎?”
“跟她約的晚上,”成巖夾著煙吸了一口,看了眼朱宇,“多給一倍的錢。”
“真不差錢。”
這多出的錢相當于違約金,本來一天的工作量,分成兩天會打亂原本的工作計劃,成巖手里的稿都快排到年中了,不可能為了一個客戶耽誤其他活。
“那你晚上不得熬到很晚嗎,身體吃得消嗎?”
“吃不消也沒辦法。”
朱宇笑了笑:“向金錢低頭嗎?”
成巖點了下頭,學著網上的流行語說:“他們給的太多了。”
成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江暮平的電話。他抬眸看了朱宇一眼,朱宇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拿著票走出去了。
成巖按下接通鍵,把手機拿到耳邊。
“阿巖。”
成巖嗯了一聲,把煙摁在煙缸里掐滅。
國內外有時差,江暮平那邊還是早上,成巖這邊已經是下午了。
江暮平走進電梯,準備下樓吃早餐。
“怎麼這個點給我打電話啊,”成巖說,“你那邊還是早上吧,你是不是剛起床?”
“準備下樓吃早飯。我怕晚上打給你,你又聊著聊著就睡著了。”成巖笑了起來:“這幾天確實是有點忙,理解一下。”
“我有個朋友要請我們聽音樂會,下周六,你想去嗎?”
“下周六?你回得來嗎?”
“如果飛機不晚點的話,下午應該能到北城。”
“會不會太趕了?”
“不會太趕。那個演奏家很少來國內,我不想錯過。”
江暮平的這位朋友好像很了解江暮平的興趣愛好,連成巖都不知道江暮平還有聽音樂會的愛好,更不知道他喜歡的演奏家是誰。
成巖問了句:“哪個朋友啊?我認識嗎?”
“是我在國外的同學。”
“他怎麼還請我一起去音樂會啊?”
“因為你是我先生。”
成巖嘴角微微挑了起來,打開筆記本,看了一眼下周六那天的工作安排,問:“音樂會什麼時候開始?”
“下午六點。”
“嗯,可以。”
“那天工作不忙嗎?”
“還行,下午六點應該沒事了。”
“好。”
轉眼就到了江暮平回國的日子,這天成巖只有一個客人,圖也不復雜,就是這客人的痛覺比較敏感,怕疼,勾線的時候又哆嗦又哼哼,把成巖累得夠嗆。
這人還是個身材挺健碩的老爺們,外表看著彪悍,結果比小姑娘還不耐疼。
不過耐不耐疼還是得看個人體質,有的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客人,可能比那些滿身膘肉的還更扛疼一些。
這位大哥有著一把低音炮嗓子,連哼哼的聲音都是非常低沉的,他嘴里咬著煙,邊哼哼邊抽煙,似乎想通過吸煙緩解一下痛感。
成巖給人紋身的時候不抽煙,他也不太喜歡客人在他紋身的時候抽煙,熏眼睛,會降低他的效率。不過真碰到客人在紋身的時候抽煙,他一般也不會說什麼
這位大哥還挺有自覺,都抽了好幾根了,忽然問成巖:“成老板,我抽煙不影響你吧?”
成巖說實話:“影響。”
大哥咬著煙愣住了:“啊,這,我實在是疼啊,感覺抽了煙會好點。”
“疼就抽吧。”成巖戴著口罩,聲音悶悶的。
大哥狠了狠心,把煙從嘴里抽了出來,摁進煙缸里,豪邁道:“不抽了!”
本來預計一上午就能紋完的圖,因為這大哥嬌弱的皮肉,成巖硬生生紋到了下午。那大哥怕疼,成巖紋一會就得停一下讓他緩緩,成巖本不是那種會依著顧客來的紋身師,顧客能受得住最好,受不住他也不會隨便放慢自己的節奏。只是這大哥叫喚得實在厲害,聽得外面的客人都心驚肉跳的。
紋這一個圖比紋三個圖都累,紋完成巖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五點了。
手機上沒有江暮平的任何來電,成巖給他打了通電話,沒有打通。他猜江暮平的飛機可能晚點了,他應該還沒下飛機。
昨天江暮平就把音樂會的地址發給了成巖,成巖把發型稍微理了一下,換了一件比較正式的外套。其實他現在很疲憊,并沒什麼興致去聽音樂會,但他不想失約,也不想錯過和江暮平一起聽音樂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