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納悶:“我生什麼氣?”
“您不生氣就行。”成巖松了口氣,說:“您還沒吃飯吧,留下吃飯吧,我去做飯。”
江父擺了下手:“不用,一會我回家吃,你媽已經做了,我吃不慣別人做的飯。”
“行。”
成巖走進廚房拿起花,繼續修剪花枝,江父四處走了走,走到廚房,問成巖:“平時在家,是不是都是你做飯?”
“教授也會做的。”
江父皺眉:“你倆都結婚多久了,你怎麼還這麼叫他。”
成巖總不能說“我喜歡”,于是他說:“我習慣了。”
“他平時也做飯?”江父笑笑,“他做飯什麼水平我還是知道的,你別往他臉上貼金。”
成巖實話實說:“他洗碗比較多。”
江父難得笑出聲音,隨口問了句:“你跟暮平近來感情怎麼樣?”
近來的感情?
成巖愣了一下,點點頭:“挺好的……”
他的回答聽起來有些敷衍,是以江父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門口傳來密碼的按鍵音,江暮平好像回來了,片刻后,門打開,江暮平推著一個購物車走了進來,車里放著滿滿當當的快遞。
江暮平換上拖鞋,抬了下頭,“爸?你怎麼來了。”
成巖有些驚訝地走了過來,問:“這小推車哪來的?”
“樓下保安借我的,一會還得還給他。”
“他還有這配置呢?”
“應該是專門給那種特別愛買東西的業主準備的。”江暮平說著眼神釘在成巖身上。
江父好整以暇地站在客廳里,繃著一張跟江暮平相似度為百分之七十的臉,皺眉道:“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成巖還沒開口,江父又指了指掛在墻上的結婚照,數罪并責:“拍個結婚照還抽上煙了。”他又指指購物車里的快遞,“鋪張浪費。
你一個搞教育搞學術的大學教授——”
“爸,”成巖打斷他,慢慢地舉了下手,“這些都是我的快遞。”
江父噎住,聲音變低了些:“你買這麼多東西?”
成巖干笑:“沒鋪張沒浪費,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是說你——”
江父看了一眼江暮平,氣焰消下去大半,其實他以前不會跟江暮平嗆嗆,自從江暮平出國留學前跟家里出柜,把他氣得差點進醫院之后,他跟江暮平的相處模式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當年確實不能接受,如今好不容易接受,江暮平甚至都已經跟男人結婚成家了,他跟江暮平的關系還是無法回到從前。
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跟江暮平的這種相處模式,很難再改變。
“你現在抽煙了?”江父問江暮平。
“沒有。”
江父點點頭,看了眼成巖:“你以后也少抽。”
成巖嘴巴抿了一下,沒吭聲。
“沒跟暮平結婚之前,你跟江家沒有關系,我沒有立場管你,現在你跟暮平結婚了,你喊我一聲爸,就是我的孩子,我怎麼要求暮平,就會怎麼要求你。”
成巖連連點頭:“您隨便要求。”
江父表情嚴肅:“就該給你看看醫院里那些爛肺黑肺的標本。”
江暮平小時候就見過那些標本,笑道:“您沒事嚇唬人干嘛。”
江暮平把購物車推進了客廳,成巖把里面的快遞拿了出來。
江父也是個不網購的人,他知道江暮平沒有在網上買東西的習慣,所以剛才看到他推了一堆快遞進來還有些意外。
“您怎麼過來的?”江暮平問江父,“在這吃飯嗎?”
“地鐵過來的,我要走了。
”江父說,“晚上來家里吃飯,過年一頓飯都沒在家里吃。”
“知道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家里離這又不遠,開車還沒地鐵快。”
“那您路上當心點。”
江父走后,成巖把他帶來的花插進了洗干凈的花瓶里,江暮平看了一眼花,問:“我爸帶過來的?”
“嗯,你爸還挺浪漫。”
江暮平笑了聲:“家門口院子里摘的吧?”
成巖也笑了:“他以前也摘過啊?”
“摘過,我畢業的時候,李思知畢業的時候。”江暮平細數著曾經,“還有跟我媽結婚紀念日的時候。”
“這些花都是他自己種的,很寶貝。”
“那我有點榮幸。”成巖笑著說。
“你跟你爸一直都是這樣嗎?”成巖從一堆快遞里挑出了一個最大件,“感覺一見面就嗆嗆。”
“習慣了。”江暮平說,“他習慣了,我陪著他習慣。”
成巖抬起頭看他。
江暮平也看著成巖,“十年前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跟男人結婚。
“更沒想過會跟你結婚。”
成巖問:“你爸當年是不是不太能接受你喜歡男人?”
江暮平嗯了聲:“反應很激烈,我出柜把他氣病了,后來我出國念書,他整整一年都沒有聯系過我。”
“這麼多年,他應該一直在試著改變。”成巖說,“你現在不是跟我結婚了嗎。”
“我知道,所以我有時候很后悔,后悔當初沒有選擇更溫和一點的方式。”
江暮平的父親跟一切都和解了,唯獨沒有跟他自己和解。
成巖拉了一下江暮平的手,刮了刮他的手心,并沒有說什麼。
成巖找了把刀,把快遞拆開,說:“我買了個按摩儀,給爸媽買的,晚上吃飯的時候給他們拿去。還有姨媽給我們弄的那些小菜,到時候也帶過去。
”
“阿巖—”
“嗯?”
“按摩儀花了多少錢?”
成巖低頭擺弄按摩儀,又拿起說明書看了一眼,“我忘記了,好像是兩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