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巖把車停好,跟江暮平一起步行到紋身店具體的位置,他沒有看到熟悉的店面,抱著最后一點希望在路上叫住了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你好,我想打聽一下,這里有紋身店嗎?”
那人說:“有啊,好幾家呢。”
“有沒有一個叫賀宣的?”
“賀宣啊,有。”那人指了指馬路對面,“看見東邊那個咖啡廳了嗎,二樓就是賀宣。”
成巖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
綠燈亮了,他們越過人行道,朝咖啡廳的方向走去。
咖啡廳里有很多客人,成巖找了個服務員打聽:“你們樓上是紋身的地方嗎?”
“是啊,”服務員指向角落的樓梯,“從這里上去。”
樓層的隔音效果意外的好,樓下人聲喧囂,樓上卻靜悄悄的,只能聽到隱隱的“嗡嗡”聲,那是紋身機運作的聲音。
門沒關,成巖敲了敲門板,屋里坐了個咬著煙的年輕人,聞聲抬了下頭,眉毛一挑,“紋身?”
“我找人,”成巖說,“賀宣在嗎?”
那人正拿著鉛筆畫畫,低下頭去說:“你不紋身?不紋身找賀宣干嘛?”
“找他敘舊,我是賀宣的老朋友。”
那人又抬起頭,把煙從嘴里抽出來,敲著煙缸抖了抖灰,朝房間里努了努下巴,說:“他干活呢。”
說話間,“嗡嗡”聲忽然停了下來,那人彈了下舌頭,說:“干完了。”
“師傅!”那人沖屋里吼了一嗓子,“有人找。”
半分鐘后,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屋里打著熱空調,這人只穿了一件純黑的薄衫,袖子往上捋到手肘處,露出了十分扎眼的花臂。
賀宣沒怎麼變,他有著過分凌厲的五官線條和一雙標志性的淺色眼睛。
他應該是認出了成巖,摘下手套盯著成巖看了會,又把視線投向成巖身邊的江暮平。
“成巖?”賀宣把手套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成巖笑了笑:“好久不見。”
第47章
算一算年歲,?賀宣如今應該也有四十幾了,若不是成巖跟賀宣以前就認識,成巖此刻大概也看不出賀宣已經年過四十。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甚至比十年前更加健碩,狀態一如既往,?臉上看不出一點老態,?反倒是越老越有那種成熟的氣韻。
賀宣三十歲的時候長得比同齡人老成,?十年過去,?他仍舊是當年那個樣子,?如今看著倒比同齡人更年輕了。
他倆幾乎都沒什麼變化,所以彼此一眼就認出來了。
賀宣走了過來,看著成巖,?再次確認:“成巖?”
“嗯,宣哥,?好久不見。”
賀宣點了下頭:“真的是很久了。”他看了眼江暮平,?問成巖:“朋友?”
成巖說:“愛人。”
賀宣沒反應過來成巖口中‘愛人’的含義,?“男朋友?”
成巖只能表述得更直白一點:“老公。”
賀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問:“結婚了?”
成巖點了點頭:“對。”
成巖向江暮平介紹:“賀宣,我以前的師傅。”
江暮平朝賀宣禮節性地點了下頭:“江暮平。”
賀宣也頷首致意,吩咐一旁畫畫的青年:“亮子,倒兩杯水。”
那位叫亮子的寸頭青年咬著煙,?頭也不抬地說:“我干活呢。”
“那你是要讓我倒?”賀宣壓低了聲線,帶著些許壓迫感。
亮子把煙頭摁進煙缸里熄滅,?起身的時候嘴里嘀嘀咕咕的:“典型的官僚主義……”
賀宣回他:“我這頂多是資本主義。”
“是,”青年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畢竟你才是老板,我就一打工人。
”
“趙青亮,?我徒弟。”賀宣簡短地介紹。
趙青亮朝成巖和江暮平彈了下舌,眼神有些輕浮,又帶著些冷冷的痞勁,“你們好。”
房間里忽然傳來人的聲音,有些顫顫巍巍的:“賀老師,我緩過勁來了,您來一下唄?”
賀宣剛才在給人紋身,紋完那位客人說實在疼得厲害,想先趴一會。
賀宣對成巖說:“我一會過來,你們先坐。”
成巖嗯了聲。
“坐一會。”成巖叫江暮平一塊坐下,趙青亮端來了兩杯水,擱在他們面前。
“謝謝。”
“飲水機就在那,水沒了自己續啊,”趙青亮繼續回去畫畫,“別叫我了。”
成巖看了眼江暮平,低聲道:“夠拽的。”
江暮平笑了笑。
半晌后,賀宣和他的客人一同從屋里走了出來。
“辛苦了,賀老師。”客人拎著自己的外套,“我有個朋友他也想紋身,要約你的話,是不是要等很久?”
賀宣說:“現在約,要排到明年四月。”
“我天,還好我約得早。”客人一臉慶幸,“算了,我回頭問問他,愿不愿意等。那賀老師,我先走了啊。”
“嗯。”
賀宣向成巖走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趙青亮看了他們一眼,知道倆朋友要敘舊,便起身收拾了一下畫具,抱著一堆紙筆走進了里屋。
成巖往趙青亮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挺有個性。”
“他畫畫最煩分心,”賀宣說,“所以剛跟我發脾氣呢。”
成巖挑了下眉:“男朋友?”
賀宣喜歡男人,這事成巖十多年前就知道,照賀宣的脾氣,能忍受趙青亮這般輕狂的性子,大概率是因為趙青亮身份特殊。
賀宣的鼻腔里發出一聲哼笑:“怎麼可能。”
“我去以前的那條街看過,沒找著工作室,你怎麼搬到這里來了?”成巖環顧四周,覺得有些困惑,賀宣的工作室規模不僅沒有變大,還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