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巖抓著被角,單膝跪在床沿上,試探性地問了句:“我半夜耍流氓了?”
江暮平側頭瞥向他。江暮平沒有戴眼鏡,或許是平時生活習慣好,他的眼睛不像一般久戴眼鏡的人那樣有輕微變形的感覺,摘下眼鏡,他的眼睛反而很清明,英俊的眉眼全部露出來,少了些文氣,多了絲英氣。
“婚內親密接觸應該不算耍流氓。”江暮平說。
所以還是耍流氓了。
成巖不愿再問,知道了細節,一會平躺在床上緩勁的可能就是他了。
成巖下了床,曖昧不明地笑笑:“我下回注意。”
他們在樓上磨蹭了一會,七點才下樓吃早飯,被姨媽念叨了好一會。
“不知道天冷了,飯菜容易涼掉嗎,吃完了早飯再上去睡不都是一樣麼。”
成巖往桌上敲了敲雞蛋,說:“醒了就睡不著了。小語呢?”
“她已經吃過了,上去睡回籠覺了。”
成巖把剝好的雞蛋放進江暮平面前的碟子里,聽到姨媽說:“一會我去菜場買菜,你倆陪我一塊?”
“好。”成巖喝了口粥,“家里有車嗎?我開車帶您過去。”
“趙靖昨天把面包車留在這了,開他的。”
成巖嗯了一聲:“小語一塊去嗎?”
“不帶她,她九點要去補習班上課。”
“大年夜還補習啊?”
“高三了,不得抓點緊麼。下半年就高考了,”姨媽說著看向江暮平,“要是她有小江這出息就好了,我這輩子就沒什麼遺憾了。小江得是博士生吧?”
江暮平剛咬了一口雞蛋,聞言嗯了一聲。
“教什麼的?”
“刑法學。”
“教法學的啊?怎麼當初沒去做個律師?”
江暮平咽下嘴里的雞蛋才回答:“不適合。
”
成巖也覺得不適合,老師可以情法相依,但律師做不到,江暮平既孤高又悲憫,比起律師,似乎確實更適合做老師。
吃完早飯,他們去鎮上的集市買菜。
集市人聲鼎沸,姨媽熟練地穿梭在各個攤位之間。來集市采購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娘,鮮少見到成巖他們這樣衣著光鮮的年輕人,還是年輕男人,是以,江暮平和成巖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江暮平個子高,杵在一堆人中間頗有種鶴立雞群的架勢,姨媽領了兩個帥哥,拎著菜簍滿面春風地走在人流中,一路上遇到的攤主都是她的老熟人,走哪都有相熟的大爺大媽跟她打招呼。
姨媽走到一個攤位前要了兩斤大排骨,攤主大爺一邊拿刀剁骨頭一邊問她:“彩鳳,你這身后跟的倆帥哥是誰啊?我記得你兒子不長這樣啊。”
成巖和江暮平正在講話,他們身處喧囂的人流之中,注視著彼此,不知在聊什麼,眼底有淺淺的笑意。
姨媽扭頭看了一眼,轉過來說:“穿白衣服的那個是我外甥。”
“城里來的吧,穿得這麼時髦。”大爺笑著問,“那個高的呢?也是你外甥?”
“他不是,他是我外甥的——”姨媽頓了頓,選擇了一個比較文雅的稱呼,“他是我外甥的先生。”
“先生?”大爺露出困惑的表情。
“合法丈夫知道不,結了婚領了證的。”
成巖和江暮平說完話走了過來,發現攤主大爺看他們的神情有些奇怪,剁骨頭的刀也卡在菜板上不動。
姨媽高聲提醒:“你趕緊剁呀,我還得去買其他東西呢。
”
攤主大爺回過神,看了眼成巖他們,又看了眼姨媽,操著一口方言問她:“你說他倆是結了婚的夫妻?”
江暮平聽不懂,但成巖聽懂了,他看了攤主一眼,攤主也正好在看他。
“這男人真能跟男人結婚了啊?”攤主大爺把剁好的骨頭裝進方便袋里,遞給姨媽,“我還沒見過倆男的一塊過日子呢,真新鮮。”
“那是你少見多怪。”姨媽毫不客氣地埋汰他,“國家前兩年政策就下來了,現在同性戀都能結婚,人家城里男人跟男人領證的多了去了。”
攤主大爺連連點頭,笑道:“我哪能有你時髦啊。拿好了,下回再來啊。”
姨媽接過骨頭,付了錢,昂首挺胸地走了。
江暮平問成巖:“他們剛才在說什麼?”
“說你帥。”成巖不著調道。
江暮平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下,成巖往旁邊一閃,捂著腰笑了下:“干嘛啊。”
姨媽轉身喊道:“你倆干嘛呢,別跟丟了啊,一會還要你們幫我拿東西呢。”
兩人邁開長腿跟上去,成巖說:“他們剛才在說咱倆,賣骨頭的大爺說沒見過倆男的結婚。”
“他今天見過了。”江暮平說。
成巖笑著點了下頭:“嗯。”
“教授,一會陪我去個地方?”
江暮平不假思索道:“好。”
“你都不問問去哪里。”
“跟你去哪里都可以。”
“我想去見個人,就是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里了。”
“誰?”
成巖想了想,說:“算是我的師傅吧,他也是紋身師。”
成巖把姨媽送回家后,開著趙靖的面包車跟江暮平一起去了市里。十多年沒回來,江州市里的道路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成巖不確定他還找不找得到自己曾經待過的那個地方,他在導航里輸入記憶中的地址,導航把他帶到了一條熟悉的街道。
這里是大學城附近,四周的建筑物基本沒有改建,幾乎還是十年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