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巖是盲目的,雖然他嘴上說過江暮平壞,可心里覺得江暮平的靈魂純潔無瑕。
邵遠東認識江暮平的時間比成巖長,他對江暮平的了解更全面一點,在他看來,江暮平品性溫良是真,就是喜歡扮豬吃虎。
江暮平的似是而非果然引起了成巖的注意,成巖的神情變得焦灼,想問些什麼,又沒有開口。
過了片刻,成巖主動解釋道:“我習慣這麼叫他。”
“挺好的,”邵遠東笑了笑,“我高興的時候也這麼叫他。”
成巖心道我高興的時候還叫他寶貝兒呢,他想這麼回邵遠東,可又覺得這話充滿了爭風吃醋的意味。
江教授不是他的專屬稱呼,那麼多江暮平的學生都會這麼喊他。
買完食材他們就回家了,火鍋做起來比較方便,炒好底料,把食材洗凈切好就能等著下鍋了。
邵遠東聽江暮平說成巖喜歡喝酒,今天來便給他帶了一瓶好酒,成巖道了謝,把酒收進了酒柜里。江暮平不喝酒,那一酒柜價格不菲的酒都是成巖的。
成巖自己喝可樂,給江暮平泡了紅茶,放涼后加了一片新鮮的檸檬。
成巖有著與性格不符的賢惠,有點人妻的屬性,江暮平的方方面面,他都照顧得很周到。
邵遠東忽然覺得江暮平艷福不淺。
雖然兩人的交流可能沒那麼和諧,但至少成巖長得養眼又很能干,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成巖問邵遠東想喝什麼。
“我喝白開水就行,”邵遠東問:“你不喝點酒嗎?”
成巖搖頭:“明天還要工作。”
成巖站著往鍋里放菜,垂眸看著江暮平,問:“要幫你調個醬料嗎?”
江暮平抬頭看他,“我自己調。”
“調得好麼。”成巖坐了下來,對江暮平沒什麼信心。
江暮平調不好。
其實他很少吃火鍋,吃火鍋身上容易沾上味道,他不喜歡。
他們買了很多現成的醬料,江暮平挑了幾罐自己覺得喜歡的,拿勺子剜兩勺,攪在一起。
其中有豆瓣醬,特別咸,江暮平只知道豆瓣醬炒菜能增加風味,不知道單吃能把人齁死。他夾著煮好的肥牛沾了一點調料,吃進嘴里后臉就綠了。
江暮平咸得嗆了一聲,偏頭咳了起來:“咳咳……”
成巖都笑了,今天在邵遠東這個外人面前露出的第一個笑。
江暮平面色微紅,接過成巖給他倒的涼水,“怎麼這麼咸。”
“豆瓣醬是炒菜用的。”
“太咸了。”江暮平眉頭微皺。
邵遠東往鍋里下了一片毛肚,調笑道:“這麼聰明的腦子都用來念書了吧,學術上的造詣這麼高,做個飯怎麼就那麼費勁呢。”
成巖喝了口可樂,悄悄地勾起嘴角。
“廚藝也需要天賦,”江暮平說,“我沒有。”
之后的氣氛還算融洽,上高中那會的事他們其實都記不太清了,畢竟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年。
不過有些事還是印象深刻,比如成巖高三中途突然消失。
邵遠東并不知道成巖年少時期的苦難,只當他是轉學走了,隨口問道:“你當初怎麼突然走了?轉學了嗎?”
“沒有,”成巖往碗里撈了一些金針菇,“我輟學了。”
邵遠東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眼底閃過驚色:“輟學?”
“沒錢上學了。”成巖很平淡地解釋。
邵遠東記得當年成巖家里條件好像確實不好,但總不至于連學都上不起吧?
邵遠東看了一眼江暮平,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
成巖見他一副想問又很猶豫的神情,主動解釋道:“當時我媽自殺了,沒人供養我讀書。”
成巖少說了一句——不僅沒人供養他念書,他還要供養他的弟弟長大。
邵遠東震驚得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如鯁在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邵遠東不禁又往江暮平的方向投去一瞥。
江暮平必然知道這些。
成巖的閱歷像他這個人一樣復雜,江暮平又在泛濫同情——
邵遠東自以為找到了江暮平跟成巖結婚的原因。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邵遠東錯誤的思路。
邵遠東接通電話,電話里傳來稚嫩的嗓音:“papa.”
邵遠東看著手機屏幕笑得眼睛彎了起來。
電話里是個孩子的聲音,用英語問邵遠東什麼時候回來。
邵遠東也用英語回復:“爸爸在朋友家吃飯,一會就回來。”
“我女兒。”邵遠東把手機翻過來給他們看。
手機屏幕上是個黑眼蜷發的小女孩,眉眼深邃,但是臉肉嘟嘟的。
成巖不由地笑了一下:“混血嗎?”
“是,我妻子是外國人。”邵遠東嘴里說著英文:“跟叔叔們打招呼。”
小寶貝揮著肉手跟成巖他們打招呼,成巖也沖著屏幕揮了揮手。
邵遠東把手機屏幕對著自己,說了幾句英文,然后把電話掛了。
成巖神情迷惘,不禁感嘆:“你都有小孩了。”
邵遠東笑了起來:“我都三十五了,有小孩很奇怪嗎。”
成巖也三十五了,可是他才剛跟江暮平結婚。他跟江暮平可能會有愛,可是他們不會有孩子。
成巖在愣神,感覺小拇指被輕輕碰了一下,他轉過頭,迎上江暮平溫情的目光。
“幫我調個醬吧。”江暮平手里拿著一個干凈的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