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龍恬恬:“我這禮是送給哥哥,又不是送給你的!”
樂無晏趕緊道:“都一樣,都一樣,給我就是給他,我們去隔壁吧。”
他推著嘟嘟噥噥不滿抱怨的龍恬恬出門,宿留豐回頭看了一眼徐有冥和地上那位,若有所思,跟了出去。
屋門重新闔上,徐有冥收回視線,冷聲道:“與宗主和玉真尊者說出神夢宮之事的實情,我饒你一命。”
沈瑤的回答,是一聲嗤笑。
徐有冥:“那邪魔修已魂飛魄散,你如今唯一的念想不過是神夢宮里他留下的一點殘念,你若是仍執迷不悟,我會把神夢宮也毀了。”
“你!”沈瑤猛抬起頭,通紅雙目中浸著仇恨,咬緊牙根,氣得渾身發抖,他披頭散發、狼狽不堪,與世人眼中光風霽月的玉林尊者判若倆人,“你憑什麼,你憑什麼?!”
他拔高聲音:“我與他從未得罪過你!你憑什麼如此!”
徐有冥淡道:“憑他是邪魔修。”
“邪魔修又如何,邪魔修就一定該死嗎?!”沈瑤愈發激動,“他從半仙之境中出來后就去了北地,我與他在北地的一個秘境中相識,我知道玄門容不下他,我陪他脫離宗門與他一起建立神夢宮,這二十年我們從未離開過神夢宮一步,也從未參與過玄門與魔修的爭斗,他做錯了什麼,要被你這樣趕盡殺絕?!”
“當年便是,仙魔大戰,他根本沒有參與,卻被天道降罰,囚在黑谷中上萬年,為何天道如此不公!他什麼都沒做,卻要遭受這些?!”
沈瑤不忿至極,一字一句如同泣血,徐有冥臉上卻無半分動容,冷漠道:“天道本就不公,可他殺了蘇子塵,奪了蘇子塵的肉身,這二十年,你們雖未離開過神夢宮,但他與海妖勾結,弒殺幼童維持修為,死不足惜。
”
“……好一個死不足惜,哈哈、哈,”沈瑤放聲笑,神情中的悲憤卻愈甚,“明止仙尊多麼大義凜然、高風亮節!你說這話不心虛嗎?他殺的人,有你那個魔頭道侶所殺之人一個零頭多嗎?魔頭一出手就能屠了飛沙門一千三百口,你當年帶人所謂的圍剿,不過是一場騙過天下人的鬧劇,你敢說外面那位不是他嗎?!”
“不是,”徐有冥說得斬釘截鐵,“他不是,你說的人已經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了代價,與他無關。”
“你說謊!”沈瑤掙扎著想站起來,但被龍恬恬施法封住了修為而不得,歇斯底里,“你在說謊!他分明就是那個魔頭!你也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嚴于待人、寬于律己的卑劣之人,你有什麼資格大言不慚除魔衛道?!”
徐有冥沉目看著他,嗓音依舊冷淡:“誰告訴你,我殺他是在除魔衛道?”
沈瑤一愕,不可置信地瞪向他。
徐有冥神情漠然:“邪魔奪玄門修士肉身,若當真騙過天道飛升,仙魔大戰遲早還會上演,我不會讓他再經歷一次這些。”
更何況,他的青雀身具鳳王骨,便是懷璧其罪,同樣的事情,他絕不可能允許再發生第二次。
沈瑤因他一句話愈發陷入癲狂之中,他不知道徐有冥說的“不會讓他再經歷一次”是何意,但徐有冥言語間的意思,分明在乎的也不是仙魔大戰危及其他人,而是那個“他”:“你就為了一個假設,尚未發生的事情,便要殺盡天下邪魔修?!我的道侶,他前一次便沒有參與仙魔大戰,你怎知他日后定會摻和這些事,非要先下手為強殺了他?!”
“他不會嗎?”徐有冥語氣中隱有不屑,篤定道,“他會。”
沈瑤用力握緊雙拳,渾身發抖,但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確實曾經問過那個人,若早知道不參與仙魔大戰,也會被天道降罰,囚入黑谷之中,他有沒有后悔過,那人當時沉默了很久,說他只想過安穩日子,可天道不公,他沒法不恨,若注定只能如此,他也只能盡力一拼。
“你是這樣的人,你竟是這樣的人,你的心里根本沒有同門情誼,沒有天下蒼生,你只顧著你自己,只顧著你的道侶,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螻蟻,你竟也是這樣的人……”
沈瑤大睜的眼睛里不斷滑下淚來:“我看走了眼,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他就該在當年這人年幼被帶回太乙仙宗時,先除了他,可惜如今一切都晚了。
“你也一樣,”徐有冥毫不客氣地拆穿他,“雪域之上的魔爆云,你早已知曉,特地讓蘇子陽在那個時候帶我們入雪域,為的也是先下手為強,但棋差一招,要怨,便怨你自己修為不如人。”
沈瑤愣住,再又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不斷落淚,狀若瘋癲。
修為不如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千言萬語其實就只有這五個字,他修為不如人,所以一敗涂地,最后什麼都沒了。
曾幾何時,他也曾是太乙仙宗這個天下第一仙門中天資最卓越的佼佼者,他二十二歲結丹,兩千歲不到已突破大乘,修行天賦遠高于他的師兄,甚至宗主,所有人都看好他、奉承他,直到徐有冥的出現,奪走了他身上全部的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