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聽著外頭各樣的聲音,樂無晏問身邊人:“仙人來凡間,那修為呢?會被限制嗎?”
“會,”徐有冥道,“等同于渡劫期。”
“渡劫期已足夠了,”樂無晏猶豫問,“你能與他能聯手嗎?若是可行,豈不一定能將謝時故那廝拿下?”
徐有冥:“仙人來凡間執行任務,不可插手凡間事,這是鐵律,不可改。”
樂無晏:“又是天道規則?”
徐有冥:“嗯。”
樂無晏無語了,這天道就沒做過一件好事。
宮中。
明瑾正在發脾氣,筆墨紙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撿著便往戚烽身上砸。
一眾宮人早被揮退躲去了外邊,殿中只有他二人,戚烽身形站得筆直,不躲不閃,被鎮紙砸中心口也一聲不吭,神情緊繃著,嘴上始終堅持,要明瑾下圣旨,準許他回去邊關。
“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去了邊關你怎麼修煉?北離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戍北軍是沒了你不能轉嗎?非得你回去領兵?”明瑾罵著人,氣紅了眼,這個混賬分明就是找理由躲他!
戚烽仍是那句:“請陛下為大局考慮。”
明瑾:“你滾!去了就別再回來,我也不想再見你!”
他隨手抄起個滿是熱茶的瓷碗,不管不顧朝著戚烽砸過去,還沒挨到人,瓷碗被一道劍氣帶著在空中轉了個彎,砸向了一旁的立柱。
釋出劍氣的卻不是戚烽,而是隨之進門來的徐有冥。
樂無晏吊起眉梢:“做什麼呢這是?想殺人嗎你?”
“一個瓷碗就能砸死他?”明瑾冷笑,“死了倒眼不見為凈。”
樂無晏轉頭問緊擰著眉,神色也不好看的戚烽:“你到底做了什麼把他氣成這樣?”
戚烽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北離人看他們半年之內連著換了兩個皇帝,以為周朝必亂,趁機糾集了十萬大軍再次來犯,他想回去邊關領兵。
“北離王已死,如今他們各方爭位、軍心渙散,已是一盤散沙,這次不過是困獸之斗最后的反撲而已,若能將他們一擊即退,邊境硝煙將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起,依我所見,最多半年,這場戰事便能結束。”
樂無晏問:“你為何一定親自去?”
戚烽道:“職責所在,我必須回去。”
這人果然還是沾了人間煙火氣,不似徐有冥那麼目中無一切。
樂無晏傳音給徐有冥:“他真是你的靈嗎?這麼一腔正氣,可不像你。”
徐有冥淡淡瞥了他一眼,丟出一句:“人都是會變的。”
樂無晏一愣,從徐有冥眼神里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與天道斗法之前,他大概確實與這戚烽一樣。
可天道無情,他救不了蒼生,只能救一人。
樂無晏斂回心緒,沖明瑾道:“戚烽說的也沒不對吧,所以你干嘛氣成這樣?”
明瑾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泄了氣,一屁股坐下去,誰都不想搭理了。
樂無晏看他這樣,頓時懂了,好笑道:“就去半年,也這麼舍不得啊?”
“誰舍不得了?”明瑾嘴硬爭辯,“我怎麼可能舍不得他,他滾了最好,最好永遠別回來了,反正他也不在乎修煉。”
話說完卻對上戚烽一直看著自己的目光,明瑾瞥開眼,怎麼都氣不順。
“話不能這麼說,”樂無晏提醒他,“我之前不是告訴你了,若是能扭轉國運,天道會有獎賞,他去一趟邊關,若真能讓那邊徹底太平了,也不是什麼壞事。
”
“反正你站著說話不腰疼。”明瑾低下聲音。
戚烽則問起他們:“往年入夏之后,各地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天災,今年卻格外不同,南無水災、北無旱災、蝗災,一派風調雨順之相,是因師尊你們的緣故?”
徐有冥道:“登基那日的異象。”
“那不就是唬人的?”明瑾也問,“神識化龍也能呼風喚雨?”
“那當然不能,”樂無晏笑著解釋,“不過仙尊可以啊,借著異象施法罷了。”
明瑾:“……這麼厲害?”
不過徐有冥的厲害之處一次次刷新他的認識,似乎也見怪不怪了,至于某人,他又瞥了一眼戚烽,長得丑就算了,還不思進取,這輩子都別想有仙尊的本事。
樂無晏道:“不過也就這一兩年,仙尊能用這種作弊的法子幫你們,等我們回去了,剩下的還得靠你們自己,戚烽好歹知道去邊境帶兵,你這個皇帝不會什麼都沒干,就一門心思沉迷修仙問道吧?”
“我每日跟內閣大些老家伙斗智斗勇,不是干活嗎?一群就只會拖后腿的,等我一個一個把他們都收拾了。”明瑾沒好氣。
他請樂無晏二人進宮,本意是想要他們勸服戚烽打消去邊關的念頭,結果反倒是自己成了被針對的那個,實在令人不痛快。
明瑾接著抱怨:“我早說了我沒本事做這個皇帝,是師父你們硬要我上的,我寧愿在慧王府里聽曲喝酒。”
樂無晏:“你就這點志氣?”
明瑾:“那不然呢?皇位讓給師父你好嗎?反正我倆長得一樣。”
可算了吧,樂無晏心道,他也寧愿在逍遙仙山聽曲喝酒、醉臥美人膝,可惜天道不放過他。
這一點來說,明瑾似乎也沒什麼錯,因為他自己就這樣,明瑾這個靈自然也這樣。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戚烽忽然道,“朝中沉疴積弊太多,內閣那些老臣都不是好相與的,你與他們周旋并不容易,不必自我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