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邊的呼吸急促了幾分,沉默片刻,徐有冥才緩緩吐出聲音:“嗯。”
所以那也是真的。
只聽這一個字,樂無晏已清楚了徐有冥的意思。
在他只剩最后一縷殘魂時,看到了徐有冥為了他與天道斗法,結果如何他不知道,或許是勝了,才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他現在什麼都明白了。
樂無晏:“……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徐有冥低聲道,“別想太多,都過去了。”
樂無晏慢慢閉了閉眼,還是覺得不好受。
身體不適,心頭滋味更復雜難言。
分明是驚心動魄之事,從徐有冥嘴里說出來,卻仿佛輕描淡寫,全不在意。
徐有冥的手指再次搭上他太陽穴,送進靈力,樂無晏靠在徐有冥懷中不動,話也不想說了。
安靜相擁片刻,身后響起謝時故不合時宜的聲音:“夫人方才在做什麼?天魂離體了?夫人才金丹中期,竟能做到自行將天魂剝離肉身單獨抽出來?”
樂無晏仿佛這才想起來,除了徐有冥,還有一個人能看到他的天魂出體。
但他這會兒頭疼得厲害,提不起力氣多說,便干脆不答,只當謝時故在對空氣說話。
好在謝時故嗓音不高,神夢宮一眾人包括蘇子陽都坐在另邊,并未聽到他說的。
徐有冥忽然抬眼,眸色冷淡:“與你何干?”
謝時故輕哂:“同行便是緣分,關心問候夫人一句罷了,既不領情,那便算了。”
徐有冥也不再理他,目光重新落回了懷中人身上。
“盟主何必如此,”先前一直未吭聲的秦子玉小聲道,“盟主嘴上說著問候關心,其實一直以來都在不斷找仙尊和夫人的麻煩,又何必這般惺惺作態。
”
謝時故側目看去,秦子玉仍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火堆,蒼白的側臉映在火光中,看似軟弱可欺,說出來的話卻又像帶了刺。
只有這一句,謝時故未接話,他也不再說,始終盯著前方沉默不言。
謝時故手伸過去,輕碰了碰他的臉:“行啊,嘴巴越來越厲害了?”
秦子玉擰眉,側過頭。
謝時故面色微沉,手背貼在他鬢邊停了片刻,終于收回。
一夜即逝。
天亮之后風雪稍停,一行人重新上路。
樂無晏睡了一整晚,精神好了很多,那種魂魄不穩的不適感退去,又生龍活虎起來,一路上與蘇子陽閑聊,聽他說這雪域上的種種。
蘇子陽口沫橫飛,言道:“外人都道雪域上一片荒涼,什麼都沒有,不愛來這里,其實是他們偏見了,這里天材地寶都不缺,像寒霜龍蘭這樣的極品靈藥,便是雪域上獨有的,只不過世間之事,總是需要些機緣,在這里尤其需要機緣而已。”
樂無晏笑問:“所以蘇兄有過什麼特別的機緣?”
蘇子陽道:“說起來夫人可能不信,我曾在這雪域深處,偶然間得到過一株幽冥天蕊。”
“幽冥天蕊?”樂無晏聞言驚訝道,“幽冥天蕊不是需要魔氣和靈氣同時灌溉,才能長出來?”
幽冥天蕊是一種極品靈植,有培元固本之效,玄門修士和魔修者都能用,因生長時需要魔氣和靈氣一同灌溉,極其難得,這北地雪域上竟然有?
見樂無晏滿眼懷疑,蘇子陽肯定道:“真是幽冥天蕊,至于怎麼長出來的,我也不知道。”
樂無晏回頭看向身后徐有冥,不待徐有冥說,謝時故上前來,插進聲音:“南地最南邊逆通天河而上,是最靠近仙界的絕域之地,你們可知北地至北邊是什麼地方?”
蘇子陽愣了愣,不解其意,樂無晏卻立時明白了他話中意思,下意識與徐有冥求證,徐有冥輕點頭:“是魔界。”
“是啊,是魔界,”謝時故嗤道,“當年仙魔大戰,魔界傾覆,之后整個魔界的魔氣幾乎被人抽干,但總還有那麼一點殘留,日積月累,甚至會滲進凡界,一如那絕域之地,靠近仙界因而仙氣渺渺,但魔界魔氣已所剩無幾,所以這雪域之上,能感受到的魔氣也極其稀薄,幾近于無,若是在仙魔大戰之前,這一片雪域可是魔修者最愛來的圣地。”
蘇子陽驚詫萬分,似沒想到謝時故連仙魔之事,竟都知曉得一清二楚,他在這片雪域上生活十數年,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謝時故道:“你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玄門修士向來不屑魔修,也不愿多提魔中事,人人都知絕域之地靠近仙界,卻無幾個人知曉魔界就在這北地至北邊。”
樂無晏想到什麼,但礙于在人前,沒有說出口。
蘇子陽卻驚異道:“魔界真的傾覆了?天魔都隕落了?一個不剩?”
謝時故瞥他一眼,這小子倒是會抓重點:“參與了仙魔大戰的,不分邪魔修、正魔修,全部已被斬落,余的正魔修尚且能保全自身,邪魔修,無論有無摻和進仙魔大戰中,天道都已容不下他們,將他們囚禁在黑谷之中,永生永世不得釋。”
蘇子陽聞言震驚不已:“……黑谷又是什麼地方?永生永世不得釋,豈不比死了還痛苦?”
謝時故笑笑,卻不打算再解釋了。
樂無晏亦十分詫異,細細嗅了嗅,天地間確實浸潤著絲絲若有似無的魔氣,若非他前生是差點突破了渡劫的魔修,或許很難感知出來,昨日他一直身子不適,竟也未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