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又看向面前神色依舊冷然的徐有冥,謝時故道:“罷了,我何必跟你說這些,不必這麼虎視眈眈盯著我,我不會多管閑事,你不想叫青雀知道仙根之事,我閉嘴就是了。”
“我不會就此放棄,我們各憑本事吧。”
話說完,謝時故最后丟下句“秦城見”,轉身先走。
徐有冥收劍回鞘,默然片刻,重新坐下。
打坐入定,涌上喉口的心頭血被他生生壓下。
第49章
樂無晏回神,已下意識伸手過去,輕輕觸碰向浮于眼前的那枚蛋殼。
手指貼上去的瞬間,那種無力又沉重的悲痛忽如藤蔓一般,在心頭瘋長起,層層疊疊地纏緊他的心臟,禁錮得他很快喘不過氣。
一如在北淵秘境的那處山洞中,看到那些鳳凰族的記憶時。
閉起眼,腦中全是鳳凰全族置身于漫天火海、不斷流淚悲鳴的畫面。
他一次次想要沖進火海中,又一次次被推得更遠,雜亂不成調的聲音充斥在耳邊,他們要他活下去,要他作為鳳凰族唯一僅存的希望繼續活下去,他不肯答應,嘶聲哀鳴,幾欲成狂。
最后是那抹白色身影從天而降,在他失去意識陷入昏睡前,將他強行帶離。
樂無晏猛收回手,也將自己從差一點又要陷進去的幻境中抽回,他深吸一口氣,坐下就地入定。
方才有一瞬間,他體內靈力運轉幾近紊亂,甚至出現了暴動,若非他及時抽身,只怕要被幻境反噬。
足足兩刻鐘,體內原本橫沖直撞、激烈翻涌的靈力才趨于平穩,那些紛雜思緒亦被屏除,心緒逐漸沉定下,樂無晏重新睜開眼,低頭沉默了許久。
若他前生當真是那只青鸞,北淵秘境山洞中看到的那一幕幕,便是他真正前生的故事嗎?
那白衣仙人呢?……他又是誰?
搭在膝蓋上的手掌慢慢收攏,樂無晏嘗到掌心尖銳的刺痛感。
半晌才抬了眼,他不再作多想,一伸手,將被自己真靈包裹住的那枚蛋殼收進了乾坤袋中。
再起身,以靈力將先前的樹根恢復原狀。
做完這些,樂無晏長出了一口氣,回身望向前方的洞府,走上前去。
這一處小的洞府是他爹娘從前的雙修之所,他二人被害后他親手將這里封堵了起來。
樂無晏抬手,靈力打向前方堵住洞口的巨石。
片刻后,巨石往一側挪開了一人身的距離。
樂無晏進去放出照明靈器,洞中全貌一目了然。
一如他所想,樓宇殿閣盡數被毀,寶物哄搶一空,只留下滿地狼藉。
那些自詡正義的玄門修士,又豈會放過他逍遙山中任何一處好地方。
樂無晏深呼吸,勉強自己將那口惡氣壓下,走向洞府最深處。
這里本有一處靈潭,從前清澈的潭水如今已變得渾濁不堪,水面漂浮著無數污穢之物,還干涸了大半。
樂無晏以靈力探進水中,在潭底雜亂無章的石塊中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一塊,通體烏黑,表面長滿青苔,其間并無半分靈力波動,仿佛一塊死物。
確實是塊死物,但這一石塊據他娘說,也是在洞口那樹下撿到的,應是天外隕石,雖看著平平無奇,但能煉成如窈窈劍那樣的極品靈劍的石頭,又豈會是凡物。
封住這座洞府時,樂無晏曾在這里設下了一個陣法,當時沒找到趁手的陣眼石,還耽誤了些時間,后頭他順手拿這塊天外隕石試了試,竟十分好用,便沒再另擇他物。
當時設下這個陣法時,他的修為已達大乘期巔峰,且他擅長陣法之事,這一陣法他自信無人能解,甚至壓根沒人能發現它的存在。
他也從未將這個陣法的存在告訴過夭夭,不是有意防著夭夭,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這陣法里藏著的,是除他之外不會有任何人在意的東西。
將那陣眼石收起,樂無晏以靈力打入陣眼中,因陣法設下時他的修為比現在高了太多,開陣很是費了些工夫,耗了他體內近七成的靈力,終于干涸的潭底出現了震響,再緩緩向著兩邊分開,出現了一條通往下方,只容一人行的石梯。
他輕喘了一口氣,沒有耽擱,直接走了進去。
石梯深入潭底下數十丈,走到最底時,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漆黑的山洞,唯正中間的地方有一被赤色靈光籠罩的石臺,臺上點了兩盞燈,燈焰微弱,顫顫巍巍忽明忽暗,但一直未滅。
是他給他爹娘點的長明燈。
當年他收到他娘送回逍遙山的求救消息趕去飛沙門,只來得及搶回他爹娘各一縷殘魂,回山之后便為他們點了這長明燈,殘魂就養在燈芯中,以他的丹田陰火為之供養。
這種養魂之法養不出完整的魂魄,更別提元神,但總能存個念想,三十年時間,這兩縷殘魂已孕養得足夠拙實,如今只待找個合適的時機,將他們送入輪回,重新投胎。
如此,他便算還了爹娘對他的一世養育之恩。
樂無晏釋出真靈,小心翼翼地將那兩縷殘魂包裹住,收入養魂囊中,再藏進乾坤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