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有冥沒再出聲,指尖生出一點靈力,幫他揉按太陽穴。
樂無晏閉了幾閉眼睛,大約覺得好受了些,在徐有冥懷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不再動。
秦子玉饒有興致地看他們幾人說話斗嘴,不時喝一口酒,心頭無端生出幾分惆悵來,下意識握緊手邊的青禾劍。
手指輕輕摩挲著劍柄,發間發帶隨夜風飄動。
最后一口酒下肚,樂無晏取出陶塤,送到嘴邊,但提不起力氣,吹出的只有沙啞空音。
徐有冥接過去,陶塤置于唇下,塤聲流淌而出,低緩沉韻,漸散盡無邊夜潮中。
明瑾和戚烽仍在斗嘴,合著塤聲,不時放聲笑。
秦子玉起身,青禾劍在手,在月下舞劍。
樂無晏迷迷糊糊地看,在塤聲、笑聲與利劍破空的交疊聲響中,慢慢閉了眼,安然睡去。
被徐有冥抱進屋中安置上榻時,睡夢中的樂無晏仍攥著他一截袍袖,徐有冥想抽出來,被他下意識攥得更緊。
樂無晏夢囈了一句什麼,緊閉起的眼睫輕輕顫動,額間的火焰紋也似失去了平日鮮艷顏色。
徐有冥不再動,任由他扯著自己,手指輕撫過他酒醉之后泛紅的面頰。
一聲輕嘆。
那日過后,樂無晏再沒提過仙根之事,人前依舊沒心沒肺嘻嘻哈哈,只有他與徐有冥倆人時,大多數時候他要麼沉默不理人,要麼便與那夜一樣,在睡夢中緊攥著徐有冥不肯放。
徐有冥試過想再與他談一談這事,每次才開個頭,樂無晏便不想繼續說下去。
他說的“不愿等”,徐有冥知道是何意,并非真的不愿意,是樂無晏拒絕接受他斷了仙根的事實。
樂無晏的心思放回了那些赤鷩鳥身上,恰巧又有一雌一雄兩只鳥出現了發情期的前兆,被他單獨自后山帶了回來養。
沒有急著給它們配種,他施法將從前得到的那兩根鳳凰骨煉化,激發出靈性后,以之直接替換到了那兩只赤鷩鳥身上。
這是樂無晏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法子,至于效果怎麼樣,看看便知。
明瑾對鳳凰骨很感興趣,見樂無晏竟然拿鳳凰骨替換赤鷩鳥的護心骨,十分驚奇:“替換了鳳凰骨,這兩只赤鷩鳥就能變成鳳凰嗎?”
樂無晏:“有這麼簡單就好了,我看不行。”
確實不行,換上鳳凰骨之后,那兩只赤鷩鳥并無太大變化,最多也就是羽毛顏色變得更鮮艷,噴出的火比之前威力更大些,僅此而已。
樂無晏更大的期望,還是在雌鳥產下的鳥蛋上。
明瑾嘖嘖稱奇,又覺疑惑:“為什麼師父你不把鳳凰骨入藥煉丹,喂給它們吃?我聽那些玄門修士提起鳳凰骨,都說服下鳳凰骨煉成的丹藥,修為便能提升啊?”
樂無晏:“我的目的又不是讓這兩只赤鷩鳥提升修為,我是要它們給我生小鳳凰,再說我現在手里只有兩根鳳凰骨,喂給它們吃了就沒了,像這樣替換到它們身上,還能反復利用,先試試吧,不行再說。”
明瑾異想天開地問他:“鳳凰骨能換給赤鷩鳥?那能換到其它靈鳥身上嗎?能換到人身上嗎?”
樂無晏一句“胡說八道”出口,神色忽然頓了頓,仿佛想到了什麼。
明瑾見狀問:“師父你在想什麼?”
“……可以換到人身上。
”樂無晏回神說了句,沒再多解釋。
明瑾的注意力轉開后,他抬起手,下意識按住了自己心口處。
心跳微微加快,護住心脈的鳳王骨正在微微發燙。
一個隱約的念頭在腦中浮起,便再揮之不去。
半月之后,雌鳥開始產蛋,每十日一枚,都是返祖蛋,遠比之前沒有用上鳳凰骨時幾率高。
三個月過去,雌鳥發情期結束,產下最后一枚蛋,蛋殼上出現了數道金紅交替的紋路,比別的返祖鳥蛋更鮮艷。
樂無晏一看便知,這只雛鳥的返祖程度必比其它的高。
到了雛鳥破殼那日,不但他們幾人提前數日就寸步不離地守著,連那些做事的小妖也一塊來了湊熱鬧。
被十數雙眼睛盯著,雛鳥終于一點一點戳破蛋殼擠了出來。
是只雄鳥,仍是全身火紅,但尾羽上已不再只有一根鳳凰羽,而是層層疊疊,數根羽毛上都有鳳凰羽的紋路,乍看過去,竟當真有些像小鳳凰了。
明瑾眼巴巴地看向樂無晏:“師父,這……是小鳳凰嗎?”
樂無晏搖頭:“不是,還是赤鷩鳥,比之前那些更像鳳凰而已。”
眾人聞言失望,徐有冥看一眼神色平靜的樂無晏,幫之解釋道:“真正的鳳凰,幼年時除了尾羽是五彩呈赤的鳳凰羽,全身羽毛其實以青色為主,稱青鸞鳥,千年時間,周身羽毛才會逐漸過渡成真正的鳳凰羽。”
樂無晏曾經便是一只青鸞鳥,在返雛之前,他其實已經快變成真正的鳳凰了,之后因為那些變故,落入凡界掉在逍遙山這里,被逍遙山的魔氣浸染,化形成人再變不回去,困在那枚鳳凰蛋中萬年,最后是因為地動,外力使得鳳凰蛋碎,他才得以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