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面容不老,懷遠尊者雖樣貌看著變化不大,但眉目間疲態盡顯,這幾年想必日子不好過,不但宗門內憂外患,唯一的獨子還被奸人所害,他身為天下第一仙門的宗主,卻連兇手都不知道是誰,如何能釋懷。
整整三年,因這些事情,本已到了臨界、早該更進一步的修為也停滯不前,怕是短時間內都難以再有突破。
他看著徐有冥,焦急想要一個答案。
徐有冥肯定道:“是。”
從先前起就一直憋著口氣的玉真尊者聞言怒道:“豈有此理,這謝盟主竟敢如此,他將我太乙仙宗當什麼了?實在欺人太甚!宗主,我們這就前去極上仙盟,為秋兒討一個公道!”
“不,現在還不能去,”懷遠尊者反而異常冷靜下來,問徐有冥,“半仙之境中發生的事情,你們是否知道究竟是何人所為?”
“也是謝時故,”徐有冥道,“他與邪魔修勾結,二十年前半仙之境就已在極上仙盟現世過,他將黑谷中的天魔放出,策劃了之后的事,今日種種皆因他而起。”
懷遠尊者二人聞言大駭:“當真?這些可都有證據?”
“證據我們已經在找了,”樂無晏道,“就不知道宗主和玉真尊者,你們信不信我和仙尊。”
懷遠尊者和玉真尊者同時看向他,眼里尚有幾分猶豫,先前他們就一直不相信徐有冥會墮魔,但對樂無晏的身份,也確實有懷疑。
樂無晏坦然道:“這春風樓的樓主是正魔修,你們方才來的時候想必已察覺到了,瞞也瞞不住,我便不瞞你們,他是我朋友,我確實認識幾個正魔修友人,當日在星河島這里幫正魔修補魂也是事實,艮山劍派那師兄妹二人被邪魔修吞食了一部分魂魄,我拿他們的魂魄與魔修殘魂融合,是為了幫他們,他們如今也已順利入了輪回,至于這星河島上發生的其他邪魔修害人之事,皆與我無關。
”
懷遠尊者擰眉深思片刻,目光落向徐有冥:“師弟可否給我一句實話,你道侶與那位逍遙山魔尊,究竟有無關系?”
“沒有,”徐有冥道,“師兄若信我,便不要一再糾結于這些,我可以保證,青雀的存在,于玄門不是禍事。”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懷遠尊者只能道:“好,我信你,但之后你們打算如何?”
樂無晏輕蔑道:“若有證據,自然是要找謝時故算個清楚。”
懷遠尊者提醒他:“可玄門如今風雨飄搖、人心渙散,即便你們能拆穿謝時故的陰謀,恐也難以讓其他人信服你們。”
樂無晏卻道:“若是我們能解決邪魔修為禍之事呢?”
“如何解決?”玉真尊者問道,“邪魔修奪舍之后輕易無法分辨,便是太乙仙宗如今,我等都不敢保證沒有混入邪魔修來。”
樂無晏取出那枚照魔鏡,遞給他與懷遠尊者看:“這是我以真龍鱗片煉制而成的照魔鏡,可照人元神和魂魄,是妖是魔,在這照魔鏡下,皆無所遁形。”
懷遠尊者二人翻來覆去地看那巴掌大、看似平常的鏡子,俱目露驚駭:“當真可以?”
樂無晏:“自然是可以的,是不是邪魔修,拿這鏡子一照便知。”
“這個好!”玉真尊者頓時激動起來,與懷遠尊者道,“宗主,若有了這樣東西,宗門大患不日便可解!”
懷遠尊者也興奮紅了臉,問樂無晏:“這照魔鏡,你們有多少?”
“目前就這一枚,”樂無晏道,“待后我會設法多煉制一些,宗主若是想要,這枚可先借給你們。”
樂無晏忽然如此大方,連徐有冥都沒想到,懷遠尊者確實希望現在就把東西拿回去,清除宗門內的隱患,但樂無晏這麼說,他反而不好意思了,畢竟樂無晏和徐有冥也只有這一枚,他怎好就這麼拿走,于是又雙手奉還:“那倒不必,等你再煉制出新的便是。
”
態度已比之前好了不知凡幾。
樂無晏心中好笑,便是連懷遠尊者這樣的人物,也能因一枚照魔鏡對他低頭,更別提其他。
只怕再過不了多久,那些罵罵咧咧詛咒他這個魔頭去死的人,又該觍著臉來奉承他了。
呵。
樂無晏問他們:“聽說秦城的城主在太乙仙宗是嗎?他們現下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懷遠尊者嘆道:“秦城近八成弟子都被邪魔修奪了舍,秦凌世和秦凌風被我們帶回太乙仙宗后,受打擊頗大,尤其秦凌世,半月前他在小境界突破時,因為道心不穩,……隕落了。”
樂無晏一愣:“秦凌世隕落了?”
懷遠尊者肯定道:“是,隕落了。”
無雙城。
夜里秦子玉自噩夢中醒來,滿頭大汗坐起身,謝時故仍在他身旁入定打坐。
黑暗中秦子玉逐漸平復住跳得過快的心跳,悄無聲息下了榻。
推門出去,門外月色寥寥,他在廊下站了片刻,轉身下樓。
客棧一樓尚有兩桌客人在喝酒,秦子玉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要了一杯熱茶。
片刻之后,謝時故的腳步聲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叫人送來壺酒,問他:“睡不著?”
秦子玉手捧著熱茶,低頭慢慢喝了一口,沒有理身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