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婉月按捺激動,手中帕子拭了拭眼角,起身想要與他們行大禮道謝,被樂無晏攔住了:“夫人不必如此。”
他道:“不過我們有一事,也想問夫人,除了那位國師,你可有發現京中這些貴胄中,還有什麼人是有修為道行,或是經歷過性情大變,行為異常的?”
蘇婉月道:“小仙長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確實有不對,剛剛登基的新帝舉止有些怪異,我們懷疑他被人操縱了神智,背后之人修為必不比那國師低。”樂無晏解釋道。
蘇婉月思忖片刻,問他們:“二位仙長想必已將能查的人都查了一遍,沒有發現是誰?”
樂無晏肯定道:“沒有。”
“太后呢?”蘇婉月問。
樂無晏聞言一愣:“太后?”
她說的太后,是之前的皇后,這長興侯府出身的小姐。
徐有冥道:“太后我亦看過,沒有問題。”
蘇婉月解釋道:“仙長既說新帝被人操縱了神智,我想能做到這點的必是他身邊親近之人,太后是長興侯府出去的,我對她確實有幾分了解,她從前在府上時,性情也算溫婉嫻靜,嫁進宮里后沒幾年,就傳出她種種跋扈之事,前后變化實在過大,且有一年她過壽,京中命婦進宮去祝壽,我也去了,我瞧見她當真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臉還是那張臉,神態卻和從前完全不同,給我的感覺十分陌生和不舒服,那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情,自那以后我便稱病不起,再沒進過宮門。”
樂無晏傳音問徐有冥:“難道太后被邪魔修奪了舍?”
“我那日看過,她沒有修為,”徐有冥皺眉道,“邪魔修也不會奪一個毫無修為之人的舍。
”
樂無晏:“……萬一呢?畢竟那是皇后、太后,奪了她的舍作威作福有何不好,以后又不是不能二次奪舍,而且你確定你見到的是太后本人嗎?又或許她猜到我們會去查她,特地找了個人扮成太后糊弄你,自己躲起來了呢?”
徐有冥:“那只能請這位夫人進一趟宮,去認人。”
樂無晏當下便與蘇婉月提了,蘇婉月道:“好,我與太后從前也有幾分姑嫂情誼,我若是遞牌子進宮,這麼多年未見按理她不該拒絕。”
之后便不再多說,樂無晏二人起身告辭。
走之前,徐有冥取出了一瓶丹藥遞給蘇婉月:“此藥有延年益壽之效,夫人體內有陳疾,服下此藥可保無虞。”
蘇婉月沒有推辭,接下了丹藥,再次與他們道謝。
表哥有回來的希望了,她自然更不會放棄,確實得保重自己。
徐有冥道:“還請夫人給出一樣信物,我二人好轉交給齊公子。”
蘇婉月立刻取下了發髻間那支青玉簪,遞過去給他們:“有勞二位仙長了。”
徐有冥點頭,收下東西。
走出佛堂,樂無晏感嘆道:“還是你心細啊,記得給她藥醫治舊疾,還記得問她要個信物給齊思凡,好叫齊思凡相信我們。”
徐有冥淡道:“你從來不拘小節慣了,自然不會考慮這些。”
“是啊,不如仙尊更有同理心。”樂無晏笑道。
徐有冥看了他一眼,再沒說什麼,扣住他手腕:“回去吧。”
極上仙盟。
半夜秦子玉翻身坐起,睡不著也靜不下心來入定,只有滿心煩躁不堪。
發呆片刻,他起身下了榻,走去門邊推門出去,院中空無一人,院墻也不高,舉目四望,夜潮深重,只有無邊無際的黑。
秦子玉心思動了動,明知沒可能,卻生出想要試一試的心思,迫切想離開這里。
躍身而起,才過墻頭,已被一道無形的結界擋回來,狼狽摔到地上。
再抬頭時,謝時故無聲無息地落進來,就在他身前,高大身影罩住他,正居高臨下地看向他。
“你要去哪里?”面前之人沉聲問。
這人風塵仆仆而來,身上有血腥之氣,應是又去了外邊才回來,且還殺了人。
秦子玉不想理他,撐起身體,起身打算回屋去。
轉身時,被謝時故用力攥住胳膊拉過去:“我問你方才要去哪里?”
對上謝時故盯著自己格外鷙冷的目光,秦子玉不耐道:“我想走,你設了結界,我走不了,死心了,可以了嗎?”
“你想走?”謝時故嗓音愈黯,“你要走去哪?我幾時說了你可以走?”
秦子玉:“我與你無話可說,放手吧,我進去了。”
謝時故手指收緊,更加重了力道。
秦子玉被他攥得生疼,忍著沒吭聲,謝時故一彎腰,將他抱了起來。
再次被謝時故強扔上榻,秦子玉拼命掙扎抗拒,謝時故按住他,冷著臉壓下來,以靈力將他禁錮住,親吻上他。
秦子玉避不開,漸紅的雙眼死死瞪向強壓著自己的人,強迫來的一吻間不帶半點溫情,謝時故很快嘗到嘴里蔓延開的血腥味,喘著氣抬了眼。
目光與秦子玉交錯間,忽地停住。
面前這雙眼睛逐漸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滿是絕望和哀傷,腦中不斷重復響起的聲音,是時微那句“你背叛了我,永遠不要再見了”。
一遍一遍反反復復,如惡魘一般侵蝕著他的神識。
心頭惡念沖破牢籠而出。
秦子玉眼里的憎惡漸變成了愕然,他看到謝時故眸色不斷變幻,濃黑似墨、沉不見底,再有猩紅血色浮起,迅速在他眼中蔓延開,仿佛已不似正常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