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我們夫人想請二位仙長前去一敘,還請二位仙長給夫人一個面子。”
是個陌生的中年婦人聲音,樂無晏一聽便知不是那侯夫人身邊人,徐有冥出聲道:“大夫人。”
樂無晏也立刻想到了:“她竟然主動找我們了?”
徐有冥:“去看看吧。”
樂無晏略略遺憾,站起身來。
整理了儀表出門去,門外果然是個生面孔,婦人態度溫和與他二人道:“有勞二位仙長了。”
樂無晏點頭:“帶路吧。”
對方帶他們去的地方,果然是那竹林里。
林中幽篁深深,十分清凈,佛堂在竹林深處,外邊有溪水環繞,院子不大,但整潔雅致,不似這侯府其他地方那般奢華過了頭。
走進佛堂中,卻出乎他們意料的,并未供奉任何神佛,唯有一位老夫人,身著素色衣裙,鶴發盤起簡單的發髻,以青玉簪點綴,正在伺弄窗下的花草。
聽到腳步聲,對方轉身望向他們,眼神中有打量之意,但不顯唐突。
樂無晏也在打量對方,老夫人神情溫和,精神也算飽滿,面上有歲月風霜雕琢下的痕跡,但不顯蒼老,依舊能窺見年輕時的姿顏。
樂無晏看著她,記憶中那個笑容甜美、嬌憨天真的小姑娘漸浮起,與面前的老夫人重疊。
他一陣唏噓。
“老身齊蘇氏,拜見二位仙長。”
對方上前行禮,樂無晏立刻道:“夫人請起。”
這位年已近花甲的老夫人蘇婉月,正是齊思凡當年只差一步便拜完堂的妻子。
“不知夫人叫我二人過來,是有何事?”樂無晏主動問道。
蘇婉月請他二人入座,叫人上來茶點,這才問道:“二位仙長,可是從忘川海東邊來的?”
樂無晏些微意外,她竟然也知道?
徐有冥開了口:“你知道多少忘川海東邊之事?”
“從前不知道,”蘇婉月眼神中露出幾分悲涼,很快又掩飾過去,“自我夫婿在我們拜堂之日被所謂仙人帶走后,我不甘心,也不信他們說的表哥是跟著仙人去了仙界,之后多方派人打聽,這些年也陸續認識了一些得道之士,偶聽人提起過忘川海東邊之事,才知道了在忘川海的另一端,還有一方異界,但能打聽到的終究只是些只言片語的皮毛,更多的便無人知曉了。”
“二位仙長來府上的第一日,我便聽說了,實不相瞞,我一直有派人留意二位,先帝駕崩那夜,二位住的小院里似乎發生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之后那位國師也閉關不出了,我料想是他知道了二位仙長的本事,來找你們麻煩,敗在了你們手下。”
“為何你會這麼想?”樂無晏好奇問,“你也覺得那國師不是好人?”
蘇婉月道:“我認識的那些道人,道行都遠不如那位國師,國師是我見過的唯一有可能來自忘川海東邊之人,故而這麼多年我也一直有派人注意著他,雖探不到他多少事情,但隱約能感覺到他不是個好人,即便我十分想知道忘川海東邊之事,也從未打算去問他。”
她說著,抬眼希冀看向樂無晏二人:“仙長可能為我解惑?”
樂無晏心想著齊思凡這表妹果真隱忍又堅強,倒是個奇女子,面上更客氣幾分,終于道:“我們確實來自忘川海東邊。”
聞言,蘇婉月用力抓緊了手中帕子,強撐鎮定問他們:“你們想必聽說過我表哥之事,依二位仙長看,他是如傳言那般,被仙人帶走了嗎?”
樂無晏反問她:“你為何覺得不是?”
蘇婉月道:“那所謂仙人自天而降時,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敵意,甚至是殺意,仙人不該是那樣。”
“他確實不是仙人,”樂無晏不屑道,“一個狂妄之徒罷了,不是個好東西。”
“你表哥我們認識,”眼見著蘇婉月在聽到這句的瞬間便紅了眼眶,樂無晏斟酌著言辭道,“他被人帶去了忘川海東邊,這四十年都被帶走他的人困在身邊,不過你放心,他沒有受過什麼身體上的折磨,只是無時不刻想回來,一直沒有忘了你。”
蘇婉月眼中隱有淚光:“……真的?”
“沒有騙你,”樂無晏稍一猶豫,道,“他和我說過,小時候與你一起在上元節花燈會上迷了路,被路過的好心人送回府中,他和你之間的每件事情,他都記得。”
聽樂無晏這麼說,蘇婉月再無懷疑,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的齊家早已無人知曉,面前這位小仙長卻能準確說出來。
“他為何會被人帶走?”
徐有冥搶先道:“他的肉身天資適合修行,帶走他的人想要他傳承道行,故而如此。”
樂無晏話到嘴邊便也沒說了,這個借口確實好接受一些,沒必要讓人現在就知道那些齷齪之事,徒添煩愁。
蘇婉月雖隱約覺得不對,他們這麼說便也信了,追問道:“二位仙長,何時會回去那邊?”
“再有一兩年吧,”樂無晏道,“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們現在不能回去,不過你放心,我們既然來見了你,便會幫你,將來必會將你表哥完好送回來,也請夫人多保重自己,安心等你表哥回來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