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無晏還要勸,身后一道力道將他猛攥過去,轉瞬已落入了徐有冥懷中。
樂無晏踉蹌了一下勉強站穩,被徐有冥手臂禁錮住,抱怨的話到嘴邊,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到底沒說什麼,抬手輕拍了拍徐有冥后背,無聲安撫他。
……一個兩個的都要他哄。
“你倆別卿卿我我了,能不能先叫他趕緊閉嘴!”謝時故大聲吼,他正手忙腳亂地施法,強行撐起地宮搖搖欲墜的結界,否則外邊海水全部灌進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和徐有冥是可以化作遁光于海下暢通無阻,但這勢頭分明不對勁,結界之外的海水跟煮沸了一樣,洶涌翻攪著,威壓極盛,真涌進來便是他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更別提還要帶上兩個累贅。
徐有冥終于放開了懷中人,瞥一眼那還坐在地上大哭的龍恬恬,看向樂無晏,樂無晏微微搖頭,輕握了握他的手。
僵持片刻,徐有冥用力一回握樂無晏手心,算是妥協了。
好不容易打消了徐有冥的殺念,樂無晏轉身向龍恬恬,沒耐性再勸,粗聲粗氣呵斥他:“起來!你像什麼樣子!”
龍恬恬一愣,哭聲戛然而止,張著嘴淚眼朦朧看向他,竟似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只余抽抽搭搭的哽咽。
樂無晏:“不許再哭了!”
龍恬恬吸了吸鼻子,慢慢止住了抽噎。
結界之外,咆哮翻滾的海水也終于逐漸平息下來。
龍恬恬抬手一抹眼淚:“你要走了嗎?”
“我沒辦法留這里,”樂無晏道,“你關押的其他那些人,都放了吧。”
倒不是他樂于助人,是想到他們此行來北地的目的,那些人大多是北地宗門的修士,順手救了人,說不定能打聽到寒霜龍蘭的消息,盡快找到他們要的東西。
龍恬恬眼里又蓄起淚:“一定要走嗎?”
樂無晏:“必須得走。”
小龍人還要哭,被樂無晏一瞪,哽咽幾聲,生生憋了回去。
“我要單獨跟你說話,”龍恬恬終于改了口,“你跟我進去里邊,說完我就讓你走。”
樂無晏尚未決定,徐有冥立刻道:“不行。”
龍恬恬淚汪汪地看著樂無晏:“我就想跟你告個別,送你件禮物,也不行嗎?”
樂無晏回頭,沖眉頭擰得死緊的徐有冥道:“我去去就來,沒關系。”
徐有冥眼中全是不贊同之色,但樂無晏堅持:“真沒事,你就在這等我。”
龍恬恬已撿起他的角,從地上爬起來,輕哼:“我就跟哥哥說幾句話都不行?他又不是你的所有物。”
樂無晏趕緊回頭沖不知死活的毛孩子道:“你先進去殿里。”
輕蔑瞥了徐有冥一眼,小龍人氣呼呼進門去。
樂無晏最后拍了拍徐有冥手背,跟進去。
“這小子還有挺有意思的啊,長得不錯,嘴巴也甜,難怪夫人上緊護著。”謝時故逮著機會又激上了徐有冥。
徐有冥沒搭理他,沉臉盯著前方合起的殿門。
秦子玉攥了攥謝時故衣袖,小聲道:“盟主少說幾句吧。”
謝時故手中扇子一開合,笑了笑,終于閉了嘴。
他隨手一指,叫了只戰戰兢兢的螃蟹妖過來,問道:“你們這位大王什麼來頭的?”
“大、大王是龍、真龍!”螃蟹妖哆嗦道。
謝時故瞇眼想了想,真龍捉回去抽筋扒皮,龍丹、龍血、龍肉、龍角、龍骨、龍筋、龍鱗都能用,這一趟來北地也算不虛此行……
秦子玉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皺眉提醒:“不行,盟主別打他主意。”
謝時故卻道:“為何不行?你問問這位仙尊,他想不想把這條龍抽筋扒皮。
”
徐有冥始終沒理他們,秦子玉瞥見徐有冥的神情,輕抿唇角。
謝時故哼笑:“你看他那樣,嘴上不說,想法肯定與我一樣。”
“那也不行,”秦子玉無奈勸道,“能將夫人救出去就行了,別再節外生枝了,夫人的意思想必也不想將事情再鬧大,我們還得趕緊離開這里,去找尋寒霜龍蘭。”
謝時故問他:“那我這一日一夜,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到頭來什麼彩頭都沒討到?”
秦子玉:“……盟主先前只說,讓我在離開北地之前跟著你聽你話就行,并未提還要討額外的彩頭。”
“你有那般重要嗎?”謝時故冷不丁蹦出這一句。
秦子玉一怔,回神時臉都紅了,分外難堪:“我不是,我……”
“算了,”謝時故打斷他,“逗你玩的,不要就不要吧,誰叫我自己答應了。”
言罷他朝著徐有冥的方向努了努嘴角:“他肯定巴不得我去宰了那條龍,做惡事的是我,如愿的是他,他夫人也不會怨他身上,我本想幫你們仙尊分憂解難,你這做弟子的偏要添亂,那就算了吧。”
秦子玉突然語塞,謝時故的話分明沒道理,又好似有道理,叫他完全不能反駁。
謝時故欣賞完秦子玉尷尬又無措的表情,眼中神色愈發愉悅,輕咳一聲。
秦子玉猶豫再三,再不說了,默默轉開眼。
殿中,樂無晏一進門,龍恬恬立刻設下結界,擋去外頭的窺視和偷聽。
“你不怕我把你騙進來,不讓你再走了?”小龍人張嘴便問。
樂無晏打量著他,這毛孩子額頭上的血跡已干,留下兩個突兀的血窟窿,模樣實在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