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瑜走到西辭床邊,說:“大約一星期吧。”
顧南歌沉了口氣,“快一些吧,我看西辭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太好,再這麼下去,我擔心他吃不消。”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凡事得循序漸進,操之過急出現問題誰也無法預知。”霍成瑜看了顧南歌一眼,“如果你受不了,可以出去。”
顧南歌搖頭,“你開始吧。”
已經過去半個月了,自從上次在會所之后,顧南歌便將西辭帶了醫院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顧南歌用保護西辭而被狼狗咬傷的痕跡說服了元皎,讓她來到醫院照顧西辭,以此減少西辭的戒備和警惕。
而這半個月以來,霍成瑜基本每天會對西辭進行兩次以上的治療,每次都會得到西辭體內人格強烈的反應,而在藥物以及霍成瑜的治療之下,西辭的狀況略有所好轉,體內人格的精神越來越弱,似乎有消減的跡象。
但這也不可避免的讓西辭精神日復一日的頹然下去,顧南歌將西辭這幾天的變化看在眼里,實在沒敢在他面前出現。
床上的顧西辭倏然睜開了眼睛,精神萎靡不振,眼瞼虛虛地垂著,毫無焦距。
剛睜開眼,目光便落到了霍成瑜身上,對這個要‘殺死’他的醫生,顧西辭沒有半分的好感,稍稍偏過頭去,目光看向了顧南歌。
他就這麼看著,一句話也不說,僅僅只是這麼看著。
他要說的,想說的,在這半個月里全部說了出來,可他到底不是西辭,得不到任何的憐憫,所有人看他的目光是冰冷毫無溫度。
霍成瑜會給他注射一種針劑,顧西辭也不知道那種針劑是什麼東西,只是會覺得異常的疲憊,讓他無法集中精力去想任何的事情,一旦集中精力,腦子里就像有千根萬根的針在扎似得。
扣住他四肢的束縛勒令他不得亂動,即使再痛苦,這副虛弱的身體也無力抵抗,他死氣沉沉的將目光移至天花板上,喘著粗氣。
好累,真的好累,累到他真的就這樣睡過去算了。
那樣也就不用日復一日的承受這麼多的痛苦。
霍成瑜冷靜地看著他渙散的眼睛,“如果你覺得難受,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顧西辭現在聽到的,全是不斷回蕩的回音,他冷冷咧嘴一笑,嘲諷似得,一字一句,“你、做、夢!”
霍成瑜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將針管里的液體注射進顧南歌手臂的青筋里。
顧南歌似乎在進行最后的掙扎,負隅頑抗,卻又無能為力。
他全身乏力,四肢被束縛,整個人動彈不得,連呼吸都是困難,只得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氧氣,眼睜睜的看著針管里的液體一點一點輸入自己體內。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連自己都覺得厭惡。
霍成瑜的那些話在耳邊無限放大,在這空曠的房間里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回音,卻偏偏那些令他憎惡的回音一個個的往他腦海里鉆。
顧西辭腦子里似乎有千萬根針在扎,有那麼一個聲音在蠱惑著他,想不這麼痛苦,就按照他說的去做。
那個聲音太具有魅惑力,顧西辭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想,只按照他說的做一次就好,只一次就好。
他眸瞳渙散,茫然失措的去找霍成瑜,喃喃問他,“怎麼做?”
霍成瑜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顧西辭卻覺得胸悶,一股難以忍受的惡心在胃里翻涌,他偏過頭去,恰好對上了坐在床邊的顧南歌的目光。
那目光清冷,沒有一絲憐惜。
對他的手段像仇人,看他的眼神,像死敵。
顧西辭不止一次的在想,這個目光,真的是看他的嗎?
第七十八章
顧南歌至始至終一直坐在床邊, 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自然, 那目光從始至終也是清冷不帶任何感情。
床上躺著的是他的弟弟,接受治療的,對于他而言,卻只是一個陌生人。
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個晚上,顧西辭手握一把尖刀,淡然的表情,麻木的眼神,直直的將尖刀想要刺進自己的喉嚨。
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 他恐怕沒辦法活到現在,而不僅僅只是在胳膊上留下一道疤。
想到那天晚上顧西辭的眼神,顧南歌目光冷冽, 他看著床上窮途末路,卻依然奮力掙扎的顧西辭, 說:“如果是結果是注定了, 你現在的掙扎反抗又有什麼用?除了讓自己受苦之外, 你還能做什麼?”
顧西辭冷冷望著他,頭上滿是密集的細汗, 腦子里針扎似得疼在蠱惑著他,睡過去。
睡過去,只要睡過去,什麼痛苦都沒有了。
可是顧西辭知道, 不能睡,絕對不能睡!
一旦睡過去, 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做夢!”他咬緊牙關,絲毫卻沒有減輕身上的痛楚,咬著嘴里臉頰兩側的軟肉,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開來,嘴里傳來的一股劇痛,暫時性的轉移大腦里那股密集針扎般的痛楚。
以痛止痛,似乎有所作用。
顧西辭死死咬著內力的軟肉,鮮血順著嘴角流出,滴落在潔白的被單上,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