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歌頭疼地坐在床尾。
就那麼看著。
滿目憂愁地看著。
八年前,顧又臣入獄,元皎帶著西辭來到海濱這個城市,臨走前問他,要不要一起走。
當時的顧南歌十六歲,西辭還小,才十歲,西辭需要照顧,可是他不需要。
于是顧南歌毅然出了國。
國外一呆,就是八年。
一個月前,一通電話讓他回國。
回國前夕,顧南歌沒有聯系元皎和西辭,只是來到海濱這個城市,想著借個由頭好好出現在西辭面前,一耽擱,就過去了一個月。
現在西辭赤身裸。體被綁在自己床上,這種見面方式……
顧南歌無奈嘆了口氣。
這一坐,就坐了快小半個小時。
西辭實在是忍不住了,摸不清身后的人是什麼情緒,什麼表情,什麼心情,似乎秉承著貓捉老鼠的戲弄法則,讓他忐忑不安。
“嗚嗚嗚——”嗚咽聲傳來,西辭掙扎了起來。
才剛嗚咽兩句,一只手伸了過來。
西辭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將頭深深埋進枕頭里。
顧南歌沉默的替他將綁在腦后的口枷扣解開,將嘴里的球拿了出來。
西辭嘴巴解放,抿了抿嘴,示弱低聲道:“你們綁錯人了,我是和蔣明城一起被你們綁過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蔣明城。”
低聲嗚咽了那麼久,嘴角磨得微紅,喉嚨有些嘶啞,帶著厚重的鼻音,頗有幾分可憐的意思在。
顧南歌又沉默的給他將手上的手銬解了,正準備說話時,西辭一把鉆進被子里,裹得嚴嚴實實,連根毛都沒漏出來,躲在角落里,戒備的樣子。
顧南歌朝他招手,“你過來。
”
西辭沒動靜。
顧南歌無奈道:“西西,你看看我是誰。”
西辭窩在被窩里,聽到這話,扒拉出了一條縫隙,
被窩里一雙紅腫的眼睛望著顧南歌良久沒有眨眼。
顧南歌坐在床邊,笑道:“不認識我了?我是哥哥。”
西辭仿佛靈魂出了竅。
他這些年跟著元皎,輾轉于霍家,宋家以及蔣家,喊過的哥哥無數,可沒有哪個是與他血濃于水的。
只有面前這個人,是他同父同母,血濃于水的哥哥!
劫后逢生的喜悅瞬間沖垮了西辭的忐忑,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泄出,像條兔子似得,從被窩里竄出,抱著顧南歌,眼淚嘩嘩的流。
他有八年沒有這麼近距離見過顧南歌了,以往都是在網絡視頻里,隔著網絡,一點也不真實。
他看著顧南歌一天比一天成熟帥氣,顧南歌也看著他一天一天的長大。
西辭經常問他為什麼不回來,顧南歌就經常騙他,快了快了。
可上輩子,直到西辭出國前夕,顧南歌也沒回來。
淚水蹭到顧南歌襯衣上,濕漉漉一大片,顧南歌嘆氣,伸手抹他眼淚,“還是這麼喜歡哭。”
西辭在他襯衫上把眼淚蹭了,抽抽噎噎的帶著哭腔問道:“哥,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顧南歌對此一言不發,只是看著西辭光溜溜的身體,拍拍他屁股提醒他,“不冷嗎?”
西辭這才注意到自己沒穿衣服,又躲進被窩里。
顧南歌笑他,“有什麼關系,小時候哥哥還經常給你洗澡,你什麼地方哥哥沒見過?”
西辭咬牙切齒,臉色有些紅,“可是我長大了!”
皮肉是那副皮肉,靈魂卻活了二十年。
西辭在被窩里揉了揉腫痛的眼睛,往下耷拉,帶了些委屈的意思,“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去看我和媽媽?”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哪里知道你這麼不小心!今天如果不是我,有什麼后果你知道嗎?”顧南歌語氣加重。
西辭瞪著紅腫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驚訝的語氣控訴道:“哥,你還怪我?!今天這事,難道不是你和你的手下弄出來的嗎?”
顧南歌噎住了,強硬的語氣硬生生轉了個調,嘴角強扯出笑容,“不是,哥哥不是怪你,哥是想提醒你,你現在還是個學生,社會險惡,以后要小心,知道嗎?”
“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來這里!哥你太過分了!自己做錯了事,還想和你那個美女助理一樣,把臟水往我身上潑!”
“不是……哥不是這個意思,”顧南歌此刻覺得自己像個孫子,笑得臉都快歪了,“哥只是想告訴你,以后要小心,要注意安全,沒事不要亂跑,放學就回家,萬一再遇到這種事,一定要及時報警。”
“你手下也沒給我報警的機會!”
“我待會好好說說他們,好了,不生氣了。”
不說還好,越想,西辭越覺得生氣。
自己被自己親生哥哥的人綁了。
還被赤身裸。體綁在床上!
自己心驚膽戰惴惴不安了那麼久!
西辭氣的拿腳去踹顧南歌,“你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混蛋王八蛋!回去之后我要告訴媽媽!過段時間我去看爸爸,也要把這事告訴他!”
“這件事的確是我做的不妥,我手下的人也沒了解清楚就綁了你,哥哥向你道歉,不生氣了,好不好?”顧南歌頻頻道歉,見西辭不搭理,像小時候一樣去扯他的被窩。
倏然,門開了,一聲暴怒聲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記重拳。
“顧南歌!他是你親弟弟!”